我不需要转过身，便可以嗅见他身上的气味，那种淡淡的水果的清香。

我知道这个时候晋之就在我们的身后，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晋之他也伸出了手，不过他在我们的身后，他没办法从那轮椅上站起来，最终只能颓然的放下了手。

望着漫天的烟花，震耳欲聋的响声，眼前是一对令人艳羡的背影。

仅仅是两个背影，都能觉出如此的般配。

晋之望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有些东西，原本是属于自己的，他也不是没有珍惜过，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了。

他一直觉得生活于他是很不公平的，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却一直都在失去，连仅有的那点儿东西，也全都失去了。

他很快闭上了眼睛，连那一点儿自嘲的笑意，也彻底的遮蔽在了两弯眼眶之中。

……

太阳再次升起，意味着新年的第一天。

每年的新年第一天，我都会和晋之一起去庙里拜佛。

其实我们两个并不是佛教的信徒，只不过大年初一庙里祭拜是我们那儿小地方的传统。

男人先去，然后是女人。

可是我和晋之，总是等到男人和女人都去过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

神和佛并不能保佑我们什么，但凡他们保佑过我们，我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我们还是按照传统去祭拜。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祭拜的不是庙里面的那一尊泥像，而只是我们心中的一点儿念想。

昨天晚上，我是在白水别墅住的。

很晚的时候，厉修远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模样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

我站在阳台上偷偷给他招手，我是个无耻的女人，典型的脚踏两只船，不知羞耻。

晚上的时候，晋之提议我们俩一起睡，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几乎聊天聊到了凌晨两点。

我们聊我们的小时候，追溯的全都是从前的往事。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刻，你衣服穿得宽松又脏兮兮的，更显得你的人很小，很瘦。我觉得很惊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还有比我还瘦的人？”

“这就是你后来总是帮我抢吃的的原因？”

每当我想要提提我们的现在，晋之就若有似无的用各种各样的话题给打断了。

他好像，在这个夜晚，更愿意追溯往事。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不再勉强，我和他一起说我们的小时候，聊着聊着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那般。

晋之的语气很高兴，以至于我也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愧疚，忘记了成年之后的越小言已经背叛了记忆中那个少年的事实。

到后来我也和晋之一样感到高兴，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我的脸上还带着笑，我睡着了。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伴随着窗外的鸟鸣。

新年的第一天，阳光明媚，气温和顺。

不过早就过了人们去庙里祭拜神明的时候了，反而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那时候阳光正好透过半百的透明窗帘，照射到床前坐着的正用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我的人的脸上，显得他那白皙的皮肤度上一层闪亮的砂砾。

“醒了？”厉修远的声音格外温柔。

昨天晚上我做了梦，梦里的具体情节我一个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梦里头人的脸。

会儿是晋之，一会儿是厉修远，看来在梦里我也如现实中一样，那般的纠结。

于是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发蒙。

我听见他问我，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看的出来，他人不如声音那般的泰然自若，温暖的室内，他的手指有些凉意，着急的附在我的手背上。

也不知道是被他手指的温度给冷着了还是怎么的，我浑身打了个寒颤，我开始打量起了这间房间。

简单的陈设，明媚的纱窗，白色粉刷的光洁墙壁。

根本也不是黑色的床单……

这个，不是厉修远的房间。

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晚上，像是做梦一般的，是和晋之一起躺在床上说话。

晋之的眼睛一直望着我，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他的眼湾里游泳。

但是，晋之不再这里，这原本属于他的房间，他住了将近八个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