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左边车上端的坐一个男子,右边车上端的坐一个女人,愈上愈高,不可穷究。适来地方人等,口称金某夫妇二人吃斋,以此下官省悟,止责令收骸停柩而已。”那爷爷道:“现停在何处?”太爷道:“现在昭庆寺里,庆忌宝塔之下。”那爷爷道:“娃子有何奇异?”太爷道:“娃子的事,下官不曾见甚奇异,止是地方人等,口称远望其家红光满屋,近前视之,只见这娃子兀然端坐,双手合掌,两脚趺跏。以下官之愚见,必是个善菩萨临凡,故止责令出家而已。”那爷爷道:“现在何处出家?”太爷道:“现在净慈寺里,云寂和尚之名下。”那爷爷道:“贤太守言之有理,处之得宜。只一件来,下民狡诈百端,我和你居上者不可不详察。”太爷道:“唯命。”那爷爷道:“既然如此说,贤太守请回本衙,俺这里别有个道理。”
太爷已出,那爷爷传个号令,叫过杭州前卫、杭州右卫、观海卫、临山卫四卫的掌印卫官来,又传个号令,叫过海宁守御千户所、澉浦守御千户所、乍浦守御千户所、大嵩守御千户所、霩衢守御千户所、健跳守御千户所、隘顽守御千户所、满岐守御千户听八所的掌印所官来,又传个号令,叫过赭山巡检司、石墩巡检司、王江泾巡检司、白沙湾巡检司、皂林巡检司、皋塘巡检司、四安巡检司、天目山巡检司八司的司官来,仰卫官各带马军三十,所官各带步军三十,巡司各带弓兵三十,鲜明盔甲,精锐器械,齐赴西湖之上昭庆寺里庆忌塔下,开棺见尸,多官眼同相验,有无伤痕。验毕,转赴雷峰之下净慈寺里云寂僧房。多官眼同点检,有无徒弟,火速回报,无得稽迟取罪。”这叫做个“只听将军令,不闻天子诏”。
却说这些卫官、所官、司官,有许多的官员,马兵、步兵、弓兵,有许多的军马,一拥而来,把个昭庆寺里就围得周周匝匝,铁桶相似一般,吓得众和尚们魂不附体。那些官长,哪一个心里不想着今日检出伤痕,第一功也;那些军马,哪一个心里不想道今日检出伤痕,合受赏也。哪晓得抬过棺材来,劈开一个,一个是空;劈开两个,两个是空。多官们面面相觑,众军士个个相挨。没奈何,只得转过净慈寺里去也。来到净慈寺里,那云寂长老不是等闲的长老,除了肉眼不在部下,法眼最下,慧眼稍中,天眼稍上,佛眼才是他的家数,这些军马全不在他的眼里。军马临门,他早已知得是按院爷爷查点。一手抱着那个娃娃,一手拄根拐棒,更不打话,径望察院进步而去。众官府们一则说他年老,二则有个娃娃抱在手里,事有准凭了,故此不拦不阻,一路回来。
此时已天色渐昏,归鸦逐阵,按院爷爷还坐在堂上,等着众官们来回话。只见众官们鱼贯而入,挨序次跪在阶前。那爷爷问道:“开棺检验有甚伤痕么?”众官齐声回复道:“两个棺材俱是空的。”那爷爷笑了一笑,点—点头,更不问第二句。只问道:“娃娃几何在?”众官又齐声回复道:“现有和尚在门外。”那爷爷吩咐众官各散,另带和尚进来。众官散去,和尚慢慢的挨也挨进丹墀里来。那爷爷便自家站起立着,吩咐道:“和尚不要行礼,一直走上厅来。”那爷爷把头一抬,只见一个老和尚抱着一个小娃娃,那娃娃头长额阔,目秀眉清,鼻拱耳环,唇红齿白,养下来才一日,就是一个布袋和尚的行藏。那爷爷满心生喜,问道:“这娃娃今日可曾吃着甚么来?”和尚道:“这娃娃须则是养下来一个日子,其实的有许多弥罗。”爷爷道:“怎见得?”和尚道:“早间承清天太爷发下来做徒弟,小僧念他出胎失母,乳哺无人,叫过那火者来,抱他到施主家里去布施些乳哺。
到一家,他一家不开口;到两家,他两家不开口;到三家四家,就是十家,他也只是一个不开口。及至抱转山门之时,天将暝,日已曛,小僧心里想道:“这弟子莫非是随佛随缘的?是小僧将佛前供果捩破些与他吃,他就是一口一毂碌吞将下去。吞之才方两口,适逢爷爷的官兵降临,故此小僧抱着他远来虔叩,伏乞替天行道的爷爷俯加详察。”那爷爷还不曾开口,只见那把门官高声禀道:“府上太爷参见。”那爷爷一边吩咐和尚起来,好生厮养,一边接着太爷。太爷廷参,那爷爷双手搀将起来,嘻嘻的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何如?”太爷道:“俺学生不过闻而知之。”
太爷道:“何为见而知之?何为闻而知之?”那爷爷道:“大凡神仙下界,借肉住灵。这灵性就是仙,那肉身却是个躯壳。灵性既升,躯壳随化,故世人谓之曰尸解。贤太守早间亲见金某夫妇升仙,俺学生心里想道:这二人的肉身必定随风化去,不在棺材里面了,故此责令多官开棺相验,一则显贤太守之神明,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