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婳嘴唇轻轻颤动,极力压抑着心头翻涌难安的情绪,“我的命数又是什么?背着污名死在太子身边,好引起皇室大乱?”
穆焰又一次无法直视她的眼睛,目光落在她倏然紧握的手上,意态虽淡,那惯常的懒意却是敛了。
“说话!”陆婳就像个固执的孩子,咄咄相逼。
穆焰也不知道今日是多少次叹息了,“那是为师唯一的一步错棋。”
“错在哪里?不该送我去亲王府,还是不该让我死?”
“婳儿……”
“回答我!”
“为师心中有愧。”
陆婳笑得怆然,“你不必对我有愧,有愧的是那个视你为希望的陆婳。她那么信任你,依赖你,将自己的一生与你捆绑……我不明白,既然注定是颗要早早弃之的棋子,为何要接近她?为何要给她希望?”
是呀,为什么?
穆焰露出恍惚神色,“她那时只有几岁,她的眼睛里太干净了……”
“所以,你忍不住想装点什么进去?所以,这只是你无聊的消遣?”
陆婳指着他,“穆焰!你是我这辈子所认识的人中,最混蛋的一个!”
这是她第一次骂人。
她一直觉得言语伤人,是最无能的表
现。
不过,在他面前,她确实无能,就如落在泥泞中的一片雪花,都不用他刻意去看一眼。
穆焰扯扯唇,认了。
“还想继续往下听吗?”
“当然。”陆婳讽刺道:“坏了你大事,还能活到现在,我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你应该有很多次想杀了我吧?”
穆焰大幅度点头,“你确实坏了我不少事。”
陆婳眉一挑:“说来听听。”
穆焰却没马上开口,而是望向角落里的水漏计时器,意味深长道:“快到寅时了……”
…………
西城门,是进宫最重要的一道门,防守重重。
离寅时还有两刻钟,值守侍卫之一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另一人笑他:“让你白天不好好休息,定是又去帮那刘寡妇干活去了吧?”
“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信不信你明儿还去!”
“要你管!”
“我说,你也别光干地里的活儿……”
“闭嘴!”
“咦,你们看,那是谁?”
一袭红衣,裹着夜色行来,一张胖乎乎的脸像染了血似的通红,是人,更似鬼。
待看清来人,侍卫不由吞咽,“郡,郡主……这么晚了,您来这里做什么?”
封时安长鞭
一甩:“滚开!皇上密召,不要命的就拦!”
此言出,众人纷纷退开。
谁不知时安郡主如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儿,皇上闭关养病期间,谁都不见,唯有她可自由出入。
再者,她手里那长鞭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就连程家程公子都被几鞭子给收服,谁敢惹?
城门打开,红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封时安第一次觉得,这皇宫可真大啊!
像是永远也跑不到头,就像这夜,好似再也亮不起来了。
所幸,一路无人阻拦。
这皇宫静得像死坟……不,就是死坟!
世世代代的帝王被埋葬在这里,如今,还要把她的陆姐姐也留下……
不!有她封时安在,休想!
…………
到了寅时,离天亮就不远了。
陆婳突然没了听故事的兴致,她道:“你搞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治病。”穆焰答得简单,喜怒不辩地望着她,“不死症有多痛苦,你只知一二。”
陆婳怔了一会儿,细想了这个问题,道:“我相信这世间确实有不死症的存在,也知道它有多痛苦……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穆焰神色有些沉,抬手抠着眉梢疤痕,似极不愿
意去回忆过往。
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道:“我的第一世,是个世外高人。世人只知我年少成名,突然隐退,却不知我当时中了一种寒毒。此毒无解,耗了我一生。”
“我的第二世,是个普通书生。前世记忆能轻轻松松让我考取功名,却无法帮我避开疾病。”
“第三世开始,无论我是何身份,活着的目的都是为了寻到摆脱不死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