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直到封时安情况逐渐稳定,陆婳才进宫。
期间,宫里多番来请,她充耳不闻。
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她的想法改变了许多,开始相信宿命,相信因果,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更相信,今日的行为,无论福祸,总有一日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
进宫,是因和天宸皇还有许多事要商讨,以及他的心理治疗不能断。
皇城内虽然已经彻底清洗打扫,但空气里仍迷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多少人命留在这里,就有多少家庭破碎。
陆婳摇头叹息,就听董小烟沉声道:“南辰国宫变那日,鲜血染红了整个宫城,到处都是重重叠叠的尸体……直到现在,我睡梦里都是那个味道。绝望与恐惧的味道……”
商桑嗤鼻:“那场面能有屠城壮观?天知道我们当时是怎么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陆婳听得心里更堵了,“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董小烟柔声道:“若非世子妃,这里兴许已经成了坟墓,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商桑:“可不是,自古争权夺位那有不流血牺牲的。”
陆婳愣愣,知道她们是为了安慰她,但还是忍不住解释
道:“世子不是为了争权夺位。”
“是是是,他是为了你……”商桑忙改口,挠着头词穷道:“你懂我们意思就好了嘛,总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若再因此愁眉不展,伤了自个儿身体,回头叫我们怎么向世子爷交待。”
陆婳哭笑不得:“我就是……唉,行,我知道了。”
说着话,已到永康殿。
值守的小黄门迎上来拜道:“奴才参见世子妃,皇上吩咐若世子妃来了,直接进去便是,不用通报。”
“谢谢公公。”陆婳不喜尊卑这一套,对这些所谓的奴才下人向来客气。
小黄门自是诚惶诚恐,跪着不敢动。
陆婳又是摇头叹气,他也是爹娘所生,也曾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着,却被生活及这不公的封建时代生生压弯了腰,生生夺了血性,成了一个真正残缺的生命。
察觉到身侧两道目光齐齐看来,陆婳忙敛了神色,若无其事地往里走。
这俩姑娘那是来保护她的,分明就是来监督她的嘛。
不过,自从那晚后,她似乎真的越来越喜欢叹气了……或者说,她始终还是适应不了这个世界,有些厌倦,有些失望……
进得殿内,天宸皇正在批阅奏
折,厉全海倚靠在龙椅把手上,像是睡着了,那画面瞧着,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陆婳心道,这才是人道,属于人的世道。
听到动静,厉全海一下惊醒,忙跪地道:“老奴该死,请皇上恕罪。”
天宸皇瞥他一眼,对陆婳说道:“一会儿你给他也瞧瞧,站着都能睡着,越来越不中用了。”
陆婳笑:“皇上这么说可没良心,厉公公日日夜夜守着您,就没睡个好觉,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是了不得。”
天宸皇冷哼一声:“也就你敢这么给朕说话。”
“那是因为皇上宽厚,听得出妾身话里的好坏。”陆婳恭维一句,对厉全海道:“我给厉公公开的药方很简单,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皇上这里暂时有我。”
厉全海小心看天宸皇一眼,“这……”
“她的话,连朕都不敢不听,你还不照做?”天宸皇淡道。
厉全海瞬间老泪纵横:“谢皇上恩典。”
天宸皇又哼一声:“药方又不是朕开的,谢朕做什么。”
厉全海笑中带泪,对着陆婳就是一拜:“世子妃请受老奴一拜。”
陆婳受了,她知这一拜里,含着一名忠仆所有的心意。
厉全海遵医嘱下
去休息了,陆婳看着书案上堆积成山的奏折,不由拧眉:“过度劳累,可不利于皇上的身体恢复。”
天宸皇瞥她一眼,“朕也想马上甩手不干,可朕更想要这张老脸,自己弄出的烂摊子还是自己收拾吧。”
陆婳:“那就有劳皇上。”
天宸皇:“哼!”
陆婳:“老是哼来哼去也不利于恢复。”
天宸皇:“哼!”
陆婳:“好啦,现在是治疗时间,请皇上先停下手里的事吧。”
“是,你现在的话才是真的圣旨。”天宸皇不情不愿的撂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