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敲响了程咬金的房门。
可是,却无人回应。
就好像是难得的偷懒一样,从早上睡到了现在,一整天都没有再露过面。
“别睡了,老程。”
李白扬声说:“我要走了。”
纸窗之后,一片昏暗,好像无人听见。
不为所动。
只有鼾声如雷,延绵不绝。
“喂?不带这么耍赖的吧?”
李白摇头:“就算是你装睡,我也不会管的。”
鼾声很有规律的波动了一下,仿佛冷哼。
他不在乎。
“行吧,那我就真的走咯?”
李白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可走了好远,背后的屋子里都没有声音,令他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告诉你。”
他挠了挠头,认真的说,“其实,我不太喜欢‘天上人’这个外号。”
剑术冠绝,风姿飘逸。
宛如天上之人。
往昔的时候,他曾经一度为此沾沾自喜。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如此称呼,便只能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这样的想法,太过头了
哪怕听上去很威风很厉害,但实际上,那些事情,不过是别人强加给他的称呼和印象而已。
就算是白鹤多么的高远,可翱翔在九天之上,向下俯瞰时,也会觉得无聊和枯燥。
终有一日,将会厌恶那些千篇一律的风景。
“天上太孤独了,老程,我要到人间去了,就算再麻烦再累也没关系。”
他想了一下,露出微笑,“因为我在乎的一切都在人间里。”
所以,谢谢你保护我这么久,也谢谢你和大长老的好意。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走了。
他最后挥手,轻声道别:“下次,大家再一起喝酒吧。”
卧室中,依旧没有回应。
只有延绵的鼾声略微的中断了,不耐烦又不可奈何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
烦死了。
要滚快滚。
于是,李白推开了庭院的大门,走下台阶。
“喂,你的东西忘了。”
靠在门房里打瞌睡的昆仑磨勒探出头来,将一个布帛包着的东西抛过来,“老爷早上丢在厨房里垫桌子的东西,应该是你的吧?”
李白伸手接住。
布帛滑落,露出熟悉的剑柄,吞口映照着远方的灯火,折射铜光。
“多谢。”
李白笑起来,扬手道别:“记住回头教我种花啊,磨勒,别忘了。”
“好的。”
磨勒托着下巴,露出一行悬浮在夜色中的小白牙,满怀着祝愿:“一路顺风,少年郎!”
那少年转身,走向车水马龙之中。
向着群鸦飞舞的夜空。
走向人间。
此时此刻,工坊被清理干净的厅堂中,一片嘈杂。
孩子们在院子里奔跑玩耍着,还有人在打架,或者爬在巨大的机关兽身上,兴致勃勃的涂鸦。
可里面在昏暗的灯光下,烟雾弥漫。
前排坐在椅子上的老者们唉声叹气的等着卢公病情的进展,罕有人去碰面前的茶杯,而忙活了一整天的中年人则磕着瓜子,抽着烟杆,不耐烦的等待,想知道浪费大家的时间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愁苦的妇人们汇聚在一起,谈论着这些日子的不幸和越来越不容易的生计,麻布和米会不会再涨价。
气氛压抑。
在厅堂之后,荀青靠在墙上,只感觉肺腑一阵抽搐。
不论如何,这恐怕都是卢公所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遗泽了,再不能随意的挥霍。
今天过了之后,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迎面而来的,是早已经忍耐了许久的烦躁和不快。
“道玄公呢?”有人大声问:“不是他发请帖叫我们来的么?”
“事到如今,你还在弄什么事情啊,阿狗。”老人愁苦叹气:“你知不知道青衫会已经放出话来了?不要给大家再添麻烦了好吗?”
“早点说完早点散吧,明天还要上工呢,我跑好几里来这里容易么?”
“我家那口子就是因为给你帮忙,在码头被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