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之中,惊雷霹雳袭来,无数细碎的音波在空中激荡,彼此重叠时,便交织成了隐约的锋刃!
失去了黑暗的伪装之后,这一份杀机再不掩饰,越显狰狞。
当属于铁琵琶的铮鸣迸发的瞬间,利刃已经从四面八方将李白包围,总数十六道,前后左右封死一切,瞬间合拢。
剑气同化为锋刃的声音彼此激荡,便有琴弦蹦断的声音不断传来。
黎乡摆手,再度有杀意的旋律走向。
自毫不留情的厮杀中,步步紧逼。
踏前!
“在我小的时候,卢公告诉我:我的姓氏不是黎,是哥舒。我的名字,应该叫做哥舒离乡才对这是我母亲为我起的名字。”
黎乡说,“哥舒泉的哥舒,远离故乡的离乡。”
声刃劈斩,撕裂了墙壁,无数碎石飞迸。
李白踉跄后退。
难掩心中的震惊。
哥舒离乡,他是安乐坊坊主哥舒泉的遗腹子!
“你的呼吸乱了,李白先生。”
黎乡冷漠挥手,“不要走神!”
剑气将声刃劈碎,可破裂的声音却骤然分崩,炸开,刺伤了李白的手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再然后,百道无形的投枪,从天而降。
暴雨!
地面上青石砖接连不断崩溃,无数碎石飞迸,尘埃弥漫,像是洪水,将那一道渐渐孱弱的剑气吞没。
“我的母亲,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喜欢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为了那个男人,她不惜毁弃的婚约,背叛家族,舍弃一切,选择了所谓的爱,可笑的是,爱却没有选择她。
自始至终,那个男人心里却从来没有过她的位置,他只爱自己的坊市。可母亲却为此颠沛流离,空过一生,一直到死都念念不忘。”
黎乡说,“我的母亲,是饿死的。”
就在大崩落之后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无家可归,在长安城里流浪。她的亲人都不肯接纳这个淫奔的女人,将她视做耻辱。
他就是荡妇的孩子。
天生双眼目盲。
当卢道玄从夹缝间的陋居中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彼时,一无所有的流浪机关师留下了自己所有的食物,期望旧人珍重,来日能够再度相逢。
期望一切能够好转。
然而并没有。
她本来能活的,可她把所有的食物,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抱着他,温柔的在孩子耳边唱歌,分享着最后的体温,就这样,他们一起熬过了那个最冷的冬天。
当春天到来的时候,黎乡最后摸索到的,是她的笑容。
她死了。
“他们说,她是个狐狸精,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又害得儿子瞎了眼睛,这一定是她作孽的报应
这不是她的报应,是我的。”
黎乡的面色狰狞:“如果安乐坊没有存在过就好了!”
如果母亲没有爱上那个男人
如果,我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否则的话,就不会害得她死去!
轰!
声刃推进,自长街之上留下了一道笔直的沟壑,如此凄厉,带着刻入骨髓的怨恨,延续到了黑暗的尽头。
李白的双脚自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横在胸前的剑气吞吐不定。
遍布裂隙,几乎快要一触即溃。
可更令他不安的,是眼前一片昏沉,肢体渐渐麻木。
喘不过气。
“毒?”
看不见的声刃里,竟然有藏着毒粉么?
视线渐渐恍惚。
黎乡的身影,也覆盖了数道重影,再看不清晰。
“为何还要挣扎呢,李白先生——”
盲眼的少年步步踏前,反手拔出了一柄细长的匕首,鹿角的徽记自锋刃上浮现:“放心,不会痛苦。
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解脱。”
匕首斩落。
李白挥手,剑气一闪而逝。
断刃飞起,从空中落下。
黎乡愕然一瞬。
竟然还留有理智么?
“不行。”
就在他的面前,李白抬起面孔,在恍惚中缓缓摇头。
那么坚定。
“你不可以杀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