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这一病就彻底倒下,再也没能起来。只是他命实在过硬,又一直用药物吊着,始终没能咽下这口气。
皇帝时刻有驾崩的可能,民众也不敢放开。因此即便是临近年关,一股颓靡之风从皇宫蔓延至京畿,完全没有往年的热闹。
建章宫更是一片冷寂肃杀,来来往往的都是医者,连风中都弥散着一股草药的苦味。
林慧怡处理一摞奏章,感觉肩颈僵硬,一动都疼痛,只得放下朱笔,起身到院子里散心休息。
腊月的风呼呼地刮,打在人脸上都如刀割一样疼。
已经安顿好冰玉堂归来的彩月,觉得这里不是散步的地方,拉着她往回走“这里风太大了,咱们还是去廊下转一圈儿,再叫个医女来给你按摩。”
“按不按感觉都是一回事,该疼它还是得疼。”林慧怡笑笑,一边扭了扭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彩月熟练地抬手按在她的脖子上,还没动手,就见打前头跑过来一个宫女,见着她们大喊“皇后娘娘!皇上醒了要见您!”
林慧怡有点儿惊讶,快步迎上前去追问“是皇上说要见我?”
宇文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清醒了,即使醒过来,没一刻钟就会继续昏睡过去。所以这宫女的话才令她惊讶。
“是,皇上他刚刚忽然清醒,让奴婢来请您,还有太子殿下。”那宫女解释道。
林慧怡见状应了一声,便跟着她去了前殿,路上遇着送参汤的医女,顺手接了过来。
“皇上。”她瞧见床上的人,低低唤了一声。
宇文晟正躺在床上,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见她要喂自己服用参汤,抬手推拒“不用了。”
林慧怡见他此刻不似从前,容光焕发,还有力气动作,便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
她心中微叹,嘴上却仍旧劝慰“您身子越发虚弱了,不用参汤,如何支撑得住?”
“我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再如何支撑,不过拖着白费人力物力罢了。”他轻笑了一声,含着浓郁的遗憾意味。
林慧怡闻言轻轻放下汤碗,直截了当地问“皇上叫妾身来,所谓何事?”
宇文晟也淡淡地应着“当然是交代遗言。”
“您请说,妾身听着。”林慧怡一边答应着,一边指示彩月去取纸笔记录遗诏。
“没有遗诏,不过是和你说说话而已。”宇文晟看她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派,心里难免有些伤感,跟着又叹道“都出去吧。”
林慧怡闻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彩月她们,等屋里只剩了他们夫妻二人,又坐得近了些,才道“皇上想和妾身说什么?”
宇文晟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问题想问,但临到嘴边,却只问了一句“我对你不好吗?”
“您这是问什么?”林慧怡眉梢微挑,轻笑道“您给予了我荣华富贵,让我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曾凌辱打骂,自然是好的。”
“你还是说得如此体面又疏远。”宇文晟无奈地一叹,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对你好,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您是我的夫君,是大渝的皇帝,我对您履行妻子皇后之责。这便是我的感觉。”林慧怡回答着,语气淡淡。
宇文晟极为伤怀无奈,好半晌都没了声响。
林慧怡刚觉得他不会再开口,谁知其忽又出声“你是不是对我有怨恨?”
“皇上这话从何说起?”林慧怡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有些奇怪。
“你只回答,是与不是。”宇文晟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不是。”林慧怡毫毫不迟疑地回望他,“至少现在不是。”
“是吗?”宇文晟低低咳了一声,又道“但我知道,你是怨恨我的。恨我不够勤政,恨我好色放荡,恨我不肯相信你……”
“从前是有,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看开了。”林慧怡也没否认,对这个事实直言不讳。
“是啊,我都要死了,你也成功掌权,还有什么在乎的必要呢?”宇文晟又是一笑,自嘲道。
两人正说着,所有的妃嫔子女,乃至朝臣宗亲都已经赶到,齐齐聚在建章宫大殿前的院子里。
“皇上可要见见?”林慧怡隐约听见些许哭声,站起身问了一句。
“听得我头疼,叫我想起自己就要死了这个事实。只把夏生叫进来就罢了。”宇文晟别开脸,轻轻挥了挥手。
林慧怡只得出去传话“皇上精神不济,这会儿不见人,大家都去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