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来了。
初二,林琅和孩子在母亲那边。母亲已搬进了回迁房里,宽敞明亮,哥嫂一家也过来一起吃饭,全家人其乐融融。饭毕,看到电视新里的关于疫情的新闻。不久小区物业就在群里发消息,小区加强防控,也快要封了,只进不出。一番考虑后,哥嫂回自己家,林琅索性在母亲那里住下来,互相照应。所幸过年准备了不少年货,娘们儿三个窝在家里,吃吃喝喝,其乐融融,倒是难得的天伦之乐。
陶夭夭和齐麟两个“野”人,过年都无处可去,就留在本市,被困在了陶夭夭的房子里,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齐麟说:“我们这是奉旨同居。”
慧闻可就惨了。她公司的业务全部停摆,一些预付的酒店相关费用对方不肯退还,陷入扯皮阶段,而她却要退还客人的团费,如此一来两头落空。所幸她过年没有出去,就窝在家里。但平时她不怎么做饭,更没有提前囤年货,冰箱里的东西乏善可陈,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里没吃没喝,开始加入了小区业主们组织的一些团购群,每天抢购蔬菜,水果,第二天在跑到小区的大门口,隔着大门交接物品。一位在外旅游被隔离的邻居,在业主群求助,请人帮他喂猫。慧闻的房子离那家近,就大发慈悲,主动去帮素未谋面的邻居喂猫。她在缺德群里自夸:“损失惨重即将破产的旅游从业人员,还不忘学雷锋做好事。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陶夭夭无比仗义:“破产姐妹,放心,我养你。”
慧闻马上开启互怼模式:“特别时期,你和齐麟小心点,别搞出人命来。”
“坚持一两个月,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林琅安慰她。
过了几天,母亲住的小区物业跟附近的超市合作,每天送货到小区的一片开阔地,售卖一个小时,去的晚了就没了。
林琅下楼去排队,母亲怕她提不动,让她拉上那个小拉车。这个小拉车,还是重光留下的。母女俩看到这个小车,都目光绊了一下,一阵唏嘘。和重光分手的事,母亲问过,她不想母亲担心,只是模棱两可,说自己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罢了。
刚刚排起队,她的手机响了,快递小哥说有一箱蔬菜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请她到大门那边签收。
林琅并没有在网上买过蔬菜,想来是哪个朋友寄的,但现在自己不在家,蔬菜如今是紧俏货,也不能浪费了,只好拜托快递员送到夭夭的小区门口。
夭夭和齐麟正好快断粮了,这一箱蔬菜对夭夭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更令人惊喜的是,箱子里还有两盒口罩。
一听到还有口罩,林琅小气了,连忙提醒:“菜你吃了,口罩给我留一盒啊!”
仍好奇是谁寄菜给她,追问:“看看地址,是谁寄的?”
“踏青路。”
林琅的心在冷空气中感到一丝暖和酸楚。踏青路,是耕心园旁边的那条路。
买完菜往回走,她拿出手机,点开他的头像,站在寒风里,盯着对话框,犹豫了许久。说“谢谢”太过生硬,说什么都不合适,浩瀚文字里,没有一行能写尽她此刻的情绪。最后,她又收起了手机。她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悔意,但在眼前浩荡的生活汹涌的灾难里不值一提。
一个月很快过去,疫情并没有因此减轻,新的一个月的按揭该还了。林琅还有之前老板为收买她而提前发的那笔奖金尚可支撑,母亲问她缺不缺钱,要给她钱,她连连推脱,玩笑道:“我要做独立女性,不靠男人不啃老。”
母亲不屑道:“别太过了。独立都被你们曲解了,独立女性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独立女性也有亲人和朋友,也需要帮扶和关心,就像孩子摔倒了,能自己爬起来,但是也想被人扶起来抱一下,扶一下抱一下,不影响你独立。”
“好好好,您说得对。快抱抱我,快接济一下我。”林琅像小孩子一样往母亲怀里钻,雅雅看见了,也来凑热闹。
她的手机响起支付宝到账的声音,母亲果然给她转了一笔钱。让她意外的是,母亲竟然会用手机转账了,以前拿银行卡去atm机上取款,都要儿女们代劳。林琅夸赞道:“哟!妈妈都会用手机转账了。”
母亲挑挑眉:“那当然了,我也是独立女性。”
过了一段时间,上班族开始居家办公了。除了慧闻这种良心老板还足月足额地发放工资,许多公司都基本停摆,面临关停,夭夭的公司也在此列。没法展开业务,人心涣散,一个月后,基本工资也不发了,而她依然准时收到齐麟的转账。她深刻地体会到,有一个好单位好工作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