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克福听了曹良臣的嘱托后明显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还在都督府大堂之上杀气腾腾、指挥若定的曹大将军,现在却愁肠百结地交给了他这么一个“离奇”的使命。不过张克福没做片刻犹豫,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曹将军请放宽心,末将用全家性命担保,此行必不负重托,一定把大人一家老小平平安安送到莆田老家。”曹良臣赶紧把张克福搀扶了起来:“仲宽快快请起!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了。你即刻随我到后堂,我要把这事儿和我老母亲说个明白,不然她不会走的,然后再收拾一下,天一黑你们就准备出发。”说完,曹良臣就领着张克福朝后堂走去。
别看曹良臣是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平时对部下吹胡子瞪眼好不威风,可是谁也想不到,粗犷豪放的他居然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大孝子,在自家老娘面前那乖得跟只猫似得,看他的表字“至孝”,就可见一斑。这总督府规模挺大,从前面的大堂到后面的内宅要走不少的路,这一路上,曹良臣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埋头疾走,张克福也没敢说话,心里却在嘀咕:“虽说将军如此信任于我并委以重任,但是护送将军家眷回乡避祸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啊,先不说莆田离金陵两千余里的路程,走起来山山水水、崎岖坎坷,光是这遍地的匪兵、贼寇就极难应付啊!我得带多少兵丁随行呢?人多了目标大,人少了不顶用;而且我自己的妻妾老小又该如何保护?是否可以一起带走去往莆田呢?如果能这样,也未尝不可,但穗儿眼看就快临盆了,没办法长途跋涉呀……”就在张克福一声不吭瞎琢磨的时候,曹良臣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到了内宅堂屋,曹良臣吩咐下人赶紧去把老夫人、夫人、还有几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喊来。
不一会儿,曹良臣的家眷都齐聚堂屋,足有二十多人,把偌大的一个堂屋站了个满满当当。曹良臣恭恭敬敬地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好,这才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一家老小听,不料他刚说完,曹老夫人就一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指着曹良臣怒骂道:“良臣,你怎能做出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丑事来?”曹良臣看到母亲突然发火,吓了一大跳,赶紧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他这一跪,一家人连着张克福都赶忙跪了下来:“母亲大人息怒,良臣这么做也是为母亲和一家大小着想,母亲为何如此气恼?”曹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良臣,我们一家虽未汉人,但世代为官,深受朝廷恩泽,你父给你取名良臣、给你弟取名忠臣,就是希望你们兄弟能做个良臣、做个忠臣,现在你出息了,贵为一城之守将,朝廷之命官,大敌当前之下,理应不负皇恩,报效朝廷,想不到你居然做出如此打算,未战先怯,还弃满城百姓于不顾,以权谋私,让自家老小提前逃命,实在让为娘心寒啊!”曹良臣一边听母亲的训斥,一边冷汗直冒,羞愧难当,等到曹老夫人说完,他才敢开口说话:“母亲大人,非是儿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实在是朱贼势大,万一金陵不保,朱贼蜂拥进城,我们曹家必遭大难啊!”曹老夫人听罢摇了摇头说道:“我儿一片孝心,为娘岂能不知,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果这时候我们曹家一家老小皆弃城而去,你这个守将还有何脸面去指挥你的部下抗贼守城?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全城的百姓?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你地下的列祖列宗?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我们哪里都不去,随你一起,誓死保卫金陵城。”“母亲……”,曹良臣以头抢地、长跪不起,但曹老夫人没有再理他,径自回屋去了。无奈之下,曹良臣只好认命,让家眷各自散去后,曹良臣对一直站立一旁的张克福说道:“仲宽,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今晚三更,随我一起去朱贼大营砍杀一遭!成败在此一举了!”张克福一抱拳:“末将愿效死命!”随后转身大踏步离去。
等张克福离开都督府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下午3点)了,他带着几个亲兵快马加鞭,准备立刻赶回军营召集部下,提前做好夜间突袭的准备,可骑了一段路他突然放慢了速度,这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二房小妾穗儿就快生产了,据稳婆说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孩,这让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的张克福非常高兴,张家能否有后是他一直的心事,想不到现在朱贼大军压境,今晚前去偷营身死未卜,万一自己回不来,那穗儿娘俩该如何是好啊?不行,还是先回去交待一下。想到这里,张克福让几个亲兵先回军营,并说自己很快就回,几个亲兵不敢多说什么,赶紧打马回营去了。而张克福则偏转马头,向城东方向飞驰而去。现在金陵城内已经施行了戒严,街上除了全副武装、来回巡逻的士兵外,已经见不到一个老百姓了。很快,张克福就来到了城东杨柳巷的家中,没去夫人那里,直接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