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珂的脸陡然红了一下,然而虽然比妹妹要腼腆,大漠上的女儿还是老老实实地细声承认:“我觉得——你比天神还好看。”
手指陡然在弦上划了一下,琴师微笑着抬手,向着黄衫少女的方向,黑色的长发从额上垂落下来,掩住他微合的双目:“多谢公主夸奖——对一个流浪琴师而言,被人拿来和天神相比,实在是会折福呢。”
摩珂想了想,退让了一步,却坚持道:“起码这个大漠上,都没有冰河这么好看的人!”
“公主没有见过罢了。”琴师脸上一直带着微笑,然而那个笑容却渐渐有些看不到底,“您没有看过……真正天神般光芒四射的脸,那可是可以引来‘倾国’之乱的美貌呢。”
那边两人絮絮低语,这边起舞的红衣少女又瞥见他们,跺脚的声音更大了。
“哼,又和那个娘娘腔的臭瞎子磨上了!”在牧民的簇拥中,央桑从这一堆篝火跳到那一堆,不满地抱怨——毕竟和自己一起做伴十六年的姐姐,忽然被一个陌生的流浪琴师勾去了魂,受冷落的妹妹未免心里有气。
“呀,冰河多么好看!公主可是赌气了。”正过来挽起她的手,女奴珠珠边跳边笑,看向一边和摩珂公主低头细语的琴师,赞叹,“和摩珂公主真是一对呢。哪里娘娘腔了?”
“你看他的脸呀——那么白,女人也没那么秀气!”央桑不忿,一边用力跺脚跳舞,一边不停地恶狠狠挑刺,“还有手——那么软那么长,一看就知道不是马背上的男子汉!只会弹弹琴,给他一把刀都拿不动。”
“啊,原来……央桑公主还是喜欢勇士啊。”央桑气愤之下越跳越快,珠珠跟不上,却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地调笑,“我回头就禀告头人去!大漠上所有部落的勇士都会……都会欢呼着拿起刀枪,来曼尔戈部落为公主比武决斗呢!”
央桑显然还是很喜欢听这样恭维的话,然而依然眉头一皱,哼了一声,舞得更急:“才不要那些难看粗鲁的家伙!个个只会和沙狼一样噬来咬去的……”
“公主……呃,公主又要好看,又要……又要勇武,”珠珠这一下是真的跟不上公主的脚步了,干脆停下了脚步,由着央桑在人群中独舞,弯下腰大口喘气,笑道,“那可难找咯!可别嫁不出去,快点去求天神从天上降下一个来给你吧……”
“哼。”央桑的脸也微微地红了,却扭头哼了一声,手指转出曼妙的动作,带动脚下的舞步,如一朵红棘花般盛放在人群中。
忽然间,她脱口“啊”了一声,忽然仿佛被定住身一般不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女奴珠珠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过去查看,“扭到脚了吗,公主?”
然而红衣的小公主没有回答。在女奴发觉公主的双脚完好无损,抬头诧异地询问时,忽然听到旁边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爆发出阵阵欢呼:“女仙!女仙!”
怎么,那个女仙终于肯出来了吗?
珠珠正在想着,也忍不住地转头看去。
火光明灭之下,古墓的石门轰然打开,漆黑背景下一袭白衣飘然出现,宛如天外飞仙。所有牧民都欢呼着,俯下身去行礼,将酒碗高高举过头顶。
女奴连忙同样俯身,同时想拉公主下去——然而央桑公主仿佛忽然间僵住了,居然在所有人都鞠躬的时候,依然直直站着,手里还提着裙裾,直视着古墓洞开的门,看着那个伴随着女仙骤然出现的英俊挺拔的男子。
“珠珠,你看,你看……天神听到我的话了。”有些茫然地,央桑脱口低呼,然而女奴不敢抬头,只是拼命拉着她的裙角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公主拉下去。这样对女仙不敬,回头可要被罗诺头人狠狠责罚的。
然而红衣公主茫然的声音只是一刹,尾音的时候已经变为狂喜:“天神听到我的话了!”
“焕儿,你看,多么漂亮,”石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丛丛的篝火,以及火中旋舞的红衣少女,慕湮微笑着赞叹,“这是曼尔戈部落里最漂亮的姊妹花。”
满地的人都匍匐着,只有红衣舞者在火光中宛如一朵红棘花开放,裙裾下的双脚敲击出动人的节奏。扬眉回顾时,决然瞬忽,宛如惊鸿一瞥;低眉提手时,舒缓悠长,宛如弦上低吟——在动静不止的举手投足之间,看的人陡然便有一种恍惚:仿佛时间随着舞者的动作,在加速或者凝聚。
然而云焕只是看了一眼,便弯下腰来,在耳边轻声道:“要出去吗,师父?”
慕湮微微点头,站在她身后的年轻军人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只是稍微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