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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落日

烛台上的火点起。

云焕抱着慕湮站在那里等待,感觉怀里的人如同死去一样毫无声息,身子在慢慢冷下去。虽然明知是类似“灭”字诀那样的暂时休眠,然而那种恐惧还是如同第一次猝不及防看到师父倒下时一样袭来——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只有三个月的大限,他低头注视师父苍白清丽的脸,总觉得有不祥的阴影笼罩着。

三个月……三个月后,这双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主人,好了。”很快湘便点起了火,然而一边的少将脸色却是阴沉的,仿佛没听到一样地站着,身子慢慢发抖。许久许久,才俯身将怀里轻得如同枯叶的人放下,却不肯松开手,坐到了榻边,用手指扣住了慕湮的肩井穴,缓缓将剑气透入体内。

小蓝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想起最初见到时那只蜷缩在师父臂弯、怯生生看着他的蓝色小狐狸,少将眼里骤然起了怒意。那畜生根本就不会照顾师父。以前在这座空荡荡的古墓里,师父猝然昏死之后,不知道要在冰冷的地面上躺多久才会醒来。该死的忘恩负义的畜生……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他用剑气透入师父肩井穴,居然同上次一样觉察到她体内立刻有凌厉的气劲反击出来,然而这一次,师父却并不像小憩过去的样子。

怎么回事?

“师父?师父?”恍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云焕颓然停住了手,任没有知觉的身躯靠上他的肩头,发丝铺了他半身。他的手按在穴位上,隐隐感觉师父体内的气脉如潮般汹涌,却紊乱无序,而且在迅速地衰微下去。

石烛台上的灯影影绰绰,映得他面容明灭不定。湘只是木然地立在一边,等待主人的下一句吩咐。然而云焕失神地跪在那里,竟说不出一句话。

总以为有了准备不会再如此惊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师父倒下,心里的恐惧还是压顶而来,比十五年前地窖里的死亡更加剧烈。转瞬便不能思考,眼前只是一片漆黑。

是的,那么多年了,他一直在黑暗里濒死挣扎着,立下了种种誓言:绝不要再第二次落到这样的境地里……绝不要再被任何人欺负……也绝不会再去期待有谁来救他。然而在这样的绝望之中,忽然之间白光笼罩了一切,一双手打开了那隔断一切的门,将他从绝地里带走——便是如今握在他手心的这一双柔软的手。

可是,这仅剩的一切,眼看也就要被夺走了。

“师父……师父。”今日和仇人蓦然的重逢激起了回忆,云焕再也忍不住。他喃喃低下头去,握起那双没有温度的手,颤抖地压在了自己的唇上,垂头埋在了她的手心里。

有一些事情八年来他始终不曾明白。在伽蓝帝都的明争暗斗间走了那么远的路,他也不曾去多想,甚至直到这次回到博古尔沙漠之前也不曾了解——不知是故意遗忘,还是不敢去记忆。

帝都里那一张张各怀心思的笑脸,觥筹交错之间称兄道弟的同僚,朝上军中纷繁复杂的人事,名利场上权谋和势力的角逐……仿佛浪潮一样每日在胸中来去,湮没昔日所有。然而,他知道那些都是不可信的……那些都是假的。唯一的真实被埋葬在心底最深处。

就算昔日少年曾豪情万丈地从这片大漠离去,从帝都归来却是空空的行囊;就算那只白鹰不能翱翔九天,折翅而返,唯一打开门迎接他的,依然只会是这双手。

如果不是这一次有机会重新回到这片大漠,他将永远不会明白自己对这双手的依恋。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慕湮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内息在瞬间微弱下去,却平静不再紊乱。

“师父?师父?”云焕狂喜地呼唤,扶起慕湮,然而她虽然轻微地开始呼吸,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起伏的胸口、微弱的心跳表明生命的迹象重新开始回到了身上。云焕长长松了一口气,合上眼睛。

“出去。”仿佛不愿被傀儡看到此刻脸上的神情,云焕抬首吐出了两个字。

在湘悄然退出的刹那间,高窗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云焕霍然抬首,想也不想地凌空弹指,“啪”的一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滚了下来,发出受伤的呻吟。蓝狐在脚边缩成一团,显然被他气劲伤到了,呜呜地叫。

“哼。”云焕冷笑。

“焕儿你……又欺负小蓝。”忽然间怀里的人开口了,微弱地抬手——他竟不觉察师父是何时醒转的。蓝狐负痛蹿入主人怀里,慕湮怜惜地轻轻拍着它被剑气伤到的前肢,这次不知为何却没有立刻开口责怪云焕,只是默默低头。

“徒儿错了。”这样的静默反而有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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