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明有一天打开衣柜时在衣柜门下角发现一串数码，想到上次离家时并没有的，便问旁玉如那是什么，旁玉如轻描淡写地说是存折密码。后来旁玉如无意间在周小明的包里看找到了一盒打开过的避孕套。旁玉如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周小明不说。旁玉如跳起来，旁玉如怒不可遏地说，周小明，你在外面有女人，我在外面也有男人。我现在有钱了，再也不怕你们一家人欺负我！别以为你在外面不拿钱回家，你躲在外面就把一个老妈和一个残疾孩子扔给我就套住我了！你以为我一个人怎么过的？我要离婚！你听清楚了，我要离婚！

旁玉如不停地接受何华的钱。旁玉如想自己的那点工资连开保姆费都不够，她还要为小芒将来存一笔可以养着她的费用。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可以接济她，单位同事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孩子时都挤了些钱来看望孩子，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自从和周小明挑明了离婚，旁玉如接到何华的电话换上衣服就走。她说了要离婚的，她还要为小芒攒下足够的钱，她的身体那么鲜活，但是她在这个屋檐下已经要枯萎了。趁现在小芒在父母那里，她要让自己活得更值得一些，这也许已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冲刺了。

这个冬天过去之后，旁玉如的母亲住院了，饮食照料全由旁爸爸一手担起，小芒便没有人带。周小明的母亲本来就只轮换着在两个儿子家一家吃住半年，既使呆在周小明家，饭是要在周小明家里吃的，吃完了却仍到周大武家里逗孙子，有时候到楼上睡，有时候直接在三楼睡觉，只是第二天一早，又要上来吃早餐的。旁玉如想找个保姆带小芒，由中介公司送了几个保姆过来，保姆看了这孩子都不肯带。她将小芒送到乡下一个亲戚那里，一群孩子推着推车带小芒到小河边捕虾，大家玩得高兴，都冲进河里玩，忘了给小芒的车轮垫上块石子，小芒连人带车顺着斜坡翻下河沟，差点送了命。乡下亲戚送回小芒，旁玉如听了这事，吓出一身汗，然后心里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当时孩子们没拦下推车，那岂不是更好？对于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是解脱。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像针一样扎得旁玉如的心生痛，但是又像钩子一样把旁玉如的心思钩了过去。旁玉如对亲威说了谢谢的话，请亲威还帮忙着带小芒，说尽好话，乡下亲戚再也不肯，看护费都不要就离开了。

小芒回到旁玉如身边，旁玉如累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周小明已经同意离婚，但提出必须给他五万元钱。旁玉如对着周小明吼，你不是想逼我当坐台小姐吧！五万元钱，就是做了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能挣得到。旁玉如咬着嘴唇想，周小明轻易不肯离婚，离了婚他也不会要小芒。工作肯定不能放弃，谁能保证何华给她钱能给到哪一天？她想起由于耽误了工作，别人很冷的态度，有时候实在没了办法，她不得已只能给小芒喂一点掺了安眠药的糖开水，让小芒一直在家睡着。

小芒在家，何华来了电话旁玉如去得就少了，何华渐渐地也不再约旁玉如，周小明见家里成了这样索性不回来，他母亲对旁玉如的辱骂更加有恃无恐。有一回奶奶上了厕所出来不放水冲，粪便的恶臭充斥了整个房间。旁玉如在厨房里做饭，闷闷地骂了一句“猪狗不如”，声音本来很小，却被奶奶听见了，冲进厨房里问她：“谁猪狗不如了？龙生龙凤生凤，谁猪狗不如才会养出残废来！”

旁玉如和奶奶扭打成一团，她想你们一家人合伙欺负我，我已经求生不成求死无门了，现在为了工作还要给小芒吃安眠药，她原本只是肢体残，今后真的就要废了，新愁旧恨一起涌上心来，心想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和你拼死算了。奶奶好容易抽身到楼下叫来周大武，对旁玉如狠打了一气。房间里一直躺着的小芒听见外面的吵打声直哭，旁玉如赶紧避回房里抱起小芒。

小芒哭着却不忘问旁玉如痛不痛，旁玉如摇头。旁玉如把这个当成家常便饭后，神经和肌肉都只剩下麻木的感觉。小芒说：“妈妈，以后我再也不让他们打你，等我长大了就替你打架。”小芒看她的眼光里充满怜惜。旁玉如已经变得麻木的感觉是在小芒的目光中渐渐痛起来。这是小芒第一次知道她被打，但是小芒又仿佛什么都知道。她把小芒搂得紧紧的，她想她们究竟要经受多少磨难。

旁玉如推开窗子，阳光正照射在对面楼房的金属雨篷上。她想她只要闭上眼睛一跳，什么都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