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天地就开始坐席了，山里没有太多的讲究，但是男女还是要主动分桌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在堂屋并了三桌，外面几桌是男人，要在一起划拳喝酒的。

杨氏喊了张屠户：“我带你媳妇儿去里面吃饭，你放心，就在屋里，不会把人给你弄丢了。”

张屠户看了宝儿一眼有些犹豫，宝儿却看了看外头，桌子上都是男人，自己跟过去着实有些不太好看。

一旁的郭旭华过来招呼他：“张大哥，过去那边坐。”他说的那边就是挨着堂屋的房檐下那桌，郭兴和李青阳都在，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

张屠户看了一眼，门口离里面也就是一道门槛的事情，点点头应了，而后跟宝儿道：“那你就跟杨大姐进去坐，我就在外头。”

宝儿点点头，跟着杨氏进了屋。

房檐下头的郭兴眸子闪了闪，看了郭旭华一眼。

一旁的李青阳打趣，对着张屠户招手：“赶紧过来，今儿来的这么晚，什么忙都没帮上，先自罚三杯。”

桌子上也就他一个人在那里说话，郭兴几个都没有吭声，神色各异。

张屠户走了过去，一个人坐了一条板凳，举起面前倒了酒的碗道：“只是喝酒，自然好说。”意思不言而喻，只是喝酒，其他一切免谈。

说完便抬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一连干了三碗才将手里的碗放下，郭兴招呼着桌子上的人吃菜，也没有落下他。

吃了半饱，桌子上的人就纷纷抬起碗喝开酒了。

酒过三巡，郭兴趁着酒劲就拉开了话，这话是独独对着张屠户说的。

“我们这些人为了你这么一个营生，日复一日的都做着这一个行当，买猪，养猪，卖猪，你这说不做就不做了，可不厚道。”

话一出口，除了李青阳愣在当场，剩下的几个人都盯着张屠户看。

好像是非要看的他回心转意似的。

张屠户蹙眉，放下手里的碗：“郭叔的意思是，只能你生儿育女，我就只能在街上杀一辈子的猪，打一辈子的光棍？”

郭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

“郭叔！”张屠户低沉着声音开口道：“郭叔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吧？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两个儿子都有出息，郭叔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有那精力不如将振华找回来别在外面跑了，等旭华以后有了孩子还能带带孙子。至于我，我没爹没娘的，日后要怎么过日子我心里自有主张。”所以，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别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郭兴又不傻，怎么可能就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所以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若不是李青阳在桌子下头死死的拉着他，他直接按捺不住站起身来。

山里头的酒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厨就是村子里几个做饭比较拿得出手的妇人。

桌子上都是大盆大碗，每一道菜里头都放了肉。

这年月，一般人家一年到头能吃得起肉的时候真的不多，外面的人就是可劲儿的喝酒，里面屋子里的人就是使劲儿的吃菜。

赵宝儿本来胃口就不怎么好，动了动筷子便搁置了。杨氏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不合胃口也得少吃一点垫垫。”她知道，张屠户这小媳妇是赵家的人，就算是不受待见，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吃不惯这些很正常。

赵宝儿有些不自在，看了她几遍才道：“杨姐姐，我肚子不舒服。”

杨氏会意，起身道：“走，我带你去后面的茅厕。”

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出了堂屋，刚好从张屠户他们那一桌边上过，郭兴一抬眼便看见了她，目光像刀子一样扫了她一眼，张屠户见状转身，看着宝儿道：“怎么了？”

宝儿指了指后面：“你好好吃饭。”然后跟着杨氏就走了，她怕这人会站起来陪她一起过去，这一桌子人呢。

张屠户是真的想陪她一起，不过见她走的急，又有杨氏跟着，便又转回了身子。

刚才的话没有说完，郭兴却不再提了，只一个劲儿的劝着桌子上的人喝酒。

不一会儿功夫，郭旭华也从后面过来了，抱着个酒坛子，凑过来要敬酒。

看着文文静静的小伙子，酒量倒是不浅，一桌子逮着人走了好几圈，一坛子酒就见了底。

张屠户就算是海量，这会儿也有些上头。

他眯了眯眼睛，手顺在桌子下头，很快就有水从他袖子下面滴滴答答的沁了出来，脚底下悄无声息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