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搭桥，那就得砍树。叶家沟两边南山北山上头除了青钢树就是松树。

搭桥的话，青钢树难有那么粗的，那就只能砍松树。

搭桥简单，麻烦的就是河两边的桥墩。桥墩历来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中间填些碎石子沙子。搭桥的都是一伙老爷们，有的是力气，搭桥墩到也快，桥墩勒好之后就将松木放上去，中间用竹子串起来，两边用沙土埋起来。

松木上面铺了稻草，稻草上面又铺了一层泥沙。

等桥搭好，一天功夫就过去了，搭桥的人顶着寒风踩着冷水，半截小腿连脚背都冻的通红，脸上却一脸的喜笑颜开：“行了，这就能管一个冬天了，那些娃儿过河就不用再从水里头走了。”

冯锦倾倒是没有那么高尚的想法，娃儿不娃儿的他又没有，所以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之所以怂恿着搭桥，一是因为这个季节这桥早就该搭了，二是因为明天就要干活了，他找的都是叶家沟和李家坎的人，必须要过河，有桥方便。

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搭桥这件事情，是昨天早上，一大早的看着叶芽扛着自行车打河里过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隔了老远，他似乎都能看见那丫头在水里发抖。

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冷，还要把车子扛着，车子就是给人骑的，怎么比人还宝贝了？

往年他不在家，搭桥这种事情都是冯汉林去，今年他回来了，自然是不能让他老太爷来受这份罪。要儿子搞啥的，养儿防老就是这么个意思。

才走到田坎上，远远的就看见自家房顶的烟囱里头冒着烟，刚刚走到院子口上就见冯汉林对着他招手：“赶紧的，烧了热水，过来泡一下脚，这天寒地冻的在冷水里面泡了那么久，冻出病来咋搞。”

冯锦倾笑嘻嘻的走过去：“男子汉大丈夫的怕啥，往年我不在家，年年不都是你去。”

冯汉林舀了水出来：“我这一把年龄了怕啥，你年纪轻轻的肯定不能把身体糟蹋坏了。”

天已经快要黑了，冯锦倾的脚在热水里面泡的通红发胀，等感觉不到水里头的热度了，他这才把脚捞出来，用那洗的都秃了毛的毛巾擦干脚上的水，将冯汉林找出来的新棉鞋套在脚上。

这还是昨年冬天他寄回来的，是外面那种运动鞋，里面厚厚一层毛，暖和的很。冯汉林却一直都没有舍得穿，用书纸包了装在塑料口袋里面放在箱子里，刚才看他鞋子上都是泥沙，所以拿出来给他穿。

刚刚穿上鞋子，叶芽的声音就在院子下面响起：“石头哥，你回来了吗？”

比冯锦倾更快的是他家的大黑，汪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叶芽看着那黑糊糊的一团冲过来，吓得尖叫一声，腿都软了。

这狗，她之前被咬过。

还是三年前，她下午提着篮子在小河沟边上割草，就碰见了这条黑狗。

家里的大人说了，大路上跑的狗是不会咬人的，叶芽就当真了。

谁知道她往前走了半天，那狗却一直跟着她，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她心里有些发虚，一路走走停停，然后将手上的小半块馒头丢过去。

看着那狗低头啃馒头了，叶芽就拎着篮子加快步子超前跑，谁知道她这一跑那狗连馒头都不吃了，汪的一声就撵了上来，上来就是一口咬在了她的脚踝上头。

很深的牙齿印，叶芽到现在都记得。

从那时候开始，若不是非去不可，谁家有狗她都会绕着走。

一心想过来借书，她根本就忘了冯家有狗这事情，不止有狗，这还是一只会下口咬人的。

腿一软就朝后头跑去，冯锦倾见状呵斥了一声，伸手揪住那狗脖子上的铁链子将它弄回去关了起来。

然后才回头去寻叶芽。

“吓到了吧，走吧，关起来了，你莫怕！”

叶芽这才狠狠的嘘了一口气，只不过竹林遮的院子里头黑漆漆的，她心里还是有些打怵，走一步就要回头看看，总觉得那狗还跟在她身后。

“别怕，已经关起来了，出不来的。”

叶芽跟他到了堂屋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在堂屋里头兑猪饲料的冯汉林打招呼：‘表叔！’冯汉林起身笑着点头：“芽芽来了！”

“我找石头哥借两本书看。”

冯汉林点头：“去吧去吧。”

叶芽浅笑着跟着冯锦倾进屋。

“都在这里了，什么都有，你看看喜欢看哪些，自己挑。”

叶芽看着写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