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芽一口气跑回叶家沟，还没有上大院坝就听见上面的哭声和骂声，她嘶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就知道，她大姑每次回来屋里都得闹一场。

莫看王奶奶平时很明白，很讲道理，一到自己闺女面前儿子媳妇那是通通都得往后靠，哪一回回来只要叶建洪两口子忍不住跟叶秋芳怼上，那屋里几天都不得消停。

这会儿就是这样。

太阳晒的火辣辣的，老太太也不怕晒，在大院坝上面又磕头又下跪的，嘴里又哭又闹。

“到底谁对不起谁个，你大姐咋对不起你，咋对不起你们两口子了，昧着良心说话的，那都不得好死！”

秦海英在边上劝，不好说她说的不对，也不好说赵月梅跟叶建洪的不对，只能伸手拉她：“你晓得自己娃儿女子啥脾气，你计较那么多干啥。姊妹处吵几句嘴转身都忘了，你这么大岁数了怄这些闲气干啥？赶快起来，莫中暑了，这么大太阳年轻人都遭不住。”

不劝还好，这一劝更不得了了。

“我莫用，女子回来连口水都喝不到娘家的，我这种莫作用的早都该死了，他们两口子早都嫌弃我光吃饭不干活，早都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阎王爷不要命我有啥办法。”

叶芽麻利的上了大院坝，跟秦海英一左一右的把她架着往回走：“奶，你咋又因为他们这些事情怄气，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管好你自己，你管他们那么多干啥？”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屋里去，秦海英出来才去灶房里面劝赵月梅：“人老了，都跟小娃家一样，她说的好听了听两句，不好听了假装听不到，你看这么热的天跪到院坝里头，要是有病了，端饭递水还得你伺候。”

赵月梅的脸色难看的莫法，用火剪刨了刨灶腔里面的火，用灰把没有着完的火盖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你听见我说啥了？她娃儿女子惹的她，惹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她莫地方出气找我撒气？我咋得罪她了？哪里对不起她了，我来这家里十多年了，两个女子都这么大了。我伺候一家子我还有错了？我自己的家自己当不了家，自己的女子也做不了主，给出去几十年的人一天回来指手画脚的逼叨叨，我是不是要当先人一样把她供起来？那么爱管闲事，爱操心爱当家，那莫往出嫁嘛，留到屋里姐姐妹妹的——”

“妈！”叶芽吓的赶紧喊了一声，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咋越说越难听了。

她喊了一声，赵月梅一愣，后面的话就断了，可是断了也莫用，就两道门，王秀云（王奶奶）眼睛不好，可是耳朵清明的很，赵月梅气头说话跟炮仗似的，声音大的很，她咋可能听不到。

这边灶房里头刚刚落音，她就在屋里骂开了，然后一会儿功夫人就出了屋朝灶房里头来。叶芽见状扯了赵月梅一把：‘妈你避开些，她年纪大了你让一哈。’说完不等王秀云进灶房就在门口拦住她：“奶，你出来干啥？你回屋里头歇着去，我妈那个人有口无心，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回头我好好说她，你莫跟她吵了。”

王秀云却不愿意，原本就快成一条缝的眼睛这会儿跟暴怒的狮子一样通红，叶芽拦都拦不住：“你说啥？你个贼婆娘你说啥？你在把刚才的话说一遍？你个畜生，我们几娘母咋对不住你了？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

“我咋说不出口，你们屋里出的都是这种货色，还怕人说？”

秦海英抓住她：“赵月梅，你是猪脑壳吗？你一个当晚辈的少说两句会掉肉吧？”

王秀云显然是气疯了，叶芽都不顾了，整个人是拼了命要往赵月梅身上扑。偏偏赵月梅也跟疯了似的又哭又闹：“咋了，我不能说了？我过的啥日子，大家有个眼睛，这屋里老的少的都是活仙人，我都是奴隶，我上辈子杀人放火了，这辈子还不清了？”

“还不清了，你都是还不清了？谁叫你不要脸站到我们屋里就不走了的？”

“你当我稀罕，稀罕你这个破窑？说媳妇的时候啥好话都说尽了，这阵女子大了，能把我一脚踢开了，你啥不要脸的话都能说。我都说秋芳子咋那么歹毒恶劣，都是随了你，你们叶家的种不对，地也就那样，尽出些哈怂！”

“妈，你莫说了，莫说了行吧？”

“奶奶，你莫跟我妈吵了，你回屋里去，不吵了，你听我的，你跟他们吵啥吵，气出毛病了莫人替你受，你这么大岁数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芽芽子，你是谁的女子，你帮谁在说话？”

叶芽脑壳都要炸了，她能帮谁说话，都不能一人少说一句吗？吵赢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