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恢复了正常颜色的西合皇又斜了身子，手支着后颈斜卧在那里，好像他原本就该是这个姿势，正襟危坐根本就不是他该有的打开方式。

“太子，朕听说楚相与你是旧识，那就由你替朕好好招待楚相。时辰不早了，朕也罚了，你带他们去芳菲馆安置，明日朕在为他接风洗尘。”好像先前木棉伤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只字不提。

“皇上——”

吕公望才刚刚开口，西合皇就“嗯？”了一声，吕公望不敢再多言，恭敬的一福身道：“臣告退！”

楚凌恒看了西合皇一眼，拉了木棉的手转身就朝外走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再一次静了下来，西合皇一直就是那么个姿势，跟一副雕画一般。身后那内侍抱着拂尘眼观鼻鼻观心的也是一动不动，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整个大殿里诡异到了极点。

活物如同死物，倒是映衬的那柱子上的死物跟要活了一样。

许久之后，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阿巫，你说那个小丫头如何？”声音是西合皇的，却没有见他睁眼。

大殿里也没有外人，他嘴里的阿巫就是他旁边那个内侍。

阿巫也没有动，眼皮都没有抬，只道：“老奴以为，比不得大长公主。”

“呵呵呵——”一连窜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笑过之后西合皇才道：“你倒是个念旧的，可朕觉得这丫头可比澜儿好的多了。她的灵力，血液，都比澜儿纯正的多，性子也比她烈的多。”

阿巫道：“陛下喜欢就好。”

又是一连窜的笑声，让人听的头皮发麻：“阿巫这是在替澜儿抱打不平呀？只可惜，她是听不到了。你去，让六公主走一趟，将那小丫头接过去，好好养着，朕回头会过去看她们的。”阿巫应了一声，明明没有动，却没有了人影，凭空消失了。

楚凌恒拉着木棉一路都没有松手，跟在吕公望后面慢行，悠哉悠哉的如同郊游一样。一路无话，只有抄手游廊上轻微的脚步声和宫灯下头那铃铛晃动的碰撞声。

拐了好几个弯，才来了所谓的芳菲馆，只是那门口却提了大大的三个字“淑澜殿”。

楚凌恒收回目光，挑了挑眉。

吕公望的步子却顿了下来，伸手拦了他：“楚相，这里是为表妹安排的地方，你与孤一道另有住处。”

楚凌恒轻笑，拉了木棉后退一步：“我与棉棉同住，要么进去，要么离开，没有第二种可能。”

“楚凌恒，与人方便于己方便，你若为难孤，孤也不会与你客气的。”

楚凌恒嗤笑：“太子殿下这话有意思了，明明是你抓了本相的人，诱本相前来，步步紧逼，怎么就成了本相为难你了？”

吕公望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挥，竟然先进去了/领路的那内侍面色不好，抬头正欲开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说话。看着三人进了淑澜殿，而后转身就朝来路跑去。

淑澜殿，一听名字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西合皇的嫡女，大长公主胡淑澜。

也就是吕公望的母亲。

这淑澜殿是她出生的时候西合皇亲自安排的，这殿名是皇帝亲自题的，可见圣宠多浓。只不过，解开外面美轮美奂的面纱，这番圣宠肮脏而又恶心。

楚凌恒一路进了殿内，看着里面一尘不染的陈设，富丽堂皇的装饰内心微微叹息。

“楚相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楚凌恒没有看他，拉着木棉四处打量，听了他的话头都没有回的答道：“抱歉，本相不知。”

吕公望一愣，明白楚凌恒这是不想跟自己好好说话了。可越是这样，他偏偏越想说。他想看看，姓楚的会不会慌，会不会乱，又或者强作镇定的表情。

“这里叫淑澜殿，孤的母亲，叫做胡淑澜。”

楚凌恒闻言转身看着他：“太子殿下想告诉本相，你真的是西合皇和长公主媾和生下来的吗？”

吕公望的脸上有一瞬间的龟裂，瞬间又恢复如常，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无比的邪魅。

“如果楚相觉得这件事情最重要，那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吕公望转身就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步子一顿道：“陛下今年其实已经六十多了？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一点也不像？”

说完，抬脚就朝外走去。

木棉道了一声神经，而后才松开楚凌恒的手四处闲逛起来。

她从来没有特别讨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