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好像做了一个梦,说不清楚到底梦见了什么,就是觉得特别累。好像一直在跑,被人追赶,不能停,心慌的厉害。又好像听见谁在喊自己,一会儿桑桑,一会儿阿榆的,烦的她想打人,想抬手却如同千斤重。
一座青瓦草泥墙的篱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穆衡山从外面大步进了院子,眸子里头全是血丝,下巴上的胡子茬远远看着一片乌青。
进了正房门,刚好与从里面出来的阮氏碰上。
阮氏面无表情的一福身,刚好堵在堂屋门口。
穆衡山一愣,眉头一蹙看着她道:“让开!”
阮氏抬眼看着他,身子却没有动。
穆衡山突然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本将军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是不介意尝试一次!”话毕,猛然一用力,将她甩了出去。
然后大步进了屋。
这院子是穆家在横山渡的住处,就在军营边上。
那日桑榆从马上栽下去就一直不好,穆衡山没有法子,只能带着她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刚刚出那片荒漠就出了问题。
身上见红了。
穆衡山一个混在军营里面的大男人哪里懂这个,只知道她病的厉害,越发的加快了速度日夜兼程的往横山渡赶。
横山渡那边有军医。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桑榆身下的血都结痂了。
穆衡山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亦或是两者都有,整个人抖个不停,腿都是软的。
横山渡这边有个姓程的大夫,颇有些名气,穆衡山一到地方就将人叫了过来。
“将军,夫人这是,这是有喜了,这坐胎不稳,保不住了。”
穆衡山当时就愣住了,半响才道:“那夫人的身体?”
程大夫道:“滑胎自然会亏损身体,要好好调养才是。夫人年纪轻,底子好,调养一番对以后无碍。”
穆衡山这才轻轻的嘘了一口气道:“那麻烦程大夫给开方子吧!”
说话间面无异色,可袍子下面的手紧紧捏在一处,青筋暴起。
是他疏忽了,临行前就应该让大夫进府诊个平安脉的,他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来的这么快,成亲也不过才一月多。按着日子算,就是新婚夜就有的。
从他打算成亲那一刻开始就在想以后,他将以后的日子想的太美,事实却给他当头一击,让他以这种方式清醒过来。
大夫开的药里头有安神的成分,穆衡山告诫他一番,让他不许再跟人提起滑胎之事。
睡了两日,桑榆醒来之后身上还没有干净,却没有先前那么疼了。她只当是自己小日子来了,被穆衡山勒令不许下地,满心的不自在。
阮氏到了之后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一直冷着脸,守在屋子里防贼似的防着穆衡山。
穆衡山见桑榆醒过来心情好了许多,安抚了一番之后就去了军营里头。不是没有注意到阮氏的异常,只是不曾放在心上懒得理会罢了。却不想这阮氏当真是胆大,冷脸相待也就罢了,竟然敢将他拦在外头,他焉能不怒?
穆家再怎么不讲究那也是有底蕴的大族,尊卑分明,哪有她这样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
若不是看在桑榆的份上,穆衡山不一把掐死她,也得让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穆衡山进了屋,守在屋子里的识香和雁书对着他行了礼,他手一挥道:“出去!”
识香雁书相视一眼躬身退出了屋子。
桑榆这会儿醒着,只穿了里衣,靠在枕头上,听见声音便探头朝外面望。
见他进屋,瞧着他眼下的青乌满心的不是滋味,喊了一声道:“夫君,先歇歇吧,我瞧着你脸色难看的很。”
穆衡山在床边坐了,拉着她的手道:“感觉好些了没有?”
桑榆点点头:“好多了,夫君不要担心。往日来了小日子并没有多疼,这一回不知道怎么了,等过去了就好了,不必太紧张。”
穆衡山道:“怎么能不紧张,你还小,身子要好好养养才是。我已经送信回京城,让远山在京城给你寻个医女,再寻一个会调理身子的嬷嬷来照顾你。”
桑榆低头抿嘴,半响才道:“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她陪嫁的就有医女,彩楼也略通此道,对膳食多有研究,只是她觉得到边关这种地方,带着识香和雁书更好一些,人太多了反而不好,会麻烦。
没有想到,不带更麻烦。
穆衡山失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净说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