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压在心里头这么多年的郁气在这一刻尽数发泄了出来,从未对着桑榆说过一句重话的他狠狠的将桑榆数落了一顿。
养儿方知父母恩。
桑榆性子就是再难,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肚子里头还揣了一个,骨子里仍旧倔强,可是年少时的那些任性妄为早就没有了。看着自己的父亲苍老自此,心中本就愧疚难安,被他这样一数落,越发的内疚,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加之有孕在身,情绪本就不稳,安王刚刚落音,她就捂着脸大哭起来。
这一下,倒是安王自己愣愣的不知所措了。
他,他还从未见自己宝贝女儿这样歇斯底里的哭过呢。
自己刚才那些话着实重了一些?
穆君萧看着自己娘亲哭的伤心,忙不迭的伸出胖胖的小手在她身上拍打:“娘,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哥哥也想哭,肚子里面的小弟弟也想哭。”桑榆被他这一岔,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己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要处处以身作则,怎能如此。想及此处,倒是歇了声音,可是难过是真难过,一时半会儿全停下来也不容易。
安王这才留意到自己闺女略显圆润,狠狠叹息了一声,不省心啊不省心,儿女都是债,尤其是面前这一个。
“来,跟外祖父说说,为什么说娘亲肚子里还是小弟弟?”
穆君萧皱了皱包子脸,半响才道:“其实我跟哥哥一直都是想要个小妹妹的。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有妹妹了,所以还是再生个弟弟吧!”
安王心中有好些不解之处,却依旧耐着性子顺道的往下问:“为什么呢?”
穆君萧的声音里面还带着一丝丝奶气,大声的说:“小弟弟会和我一样,都是男子汉,可以保护娘亲。”
话落音,不止安王,就连在一旁抽抽嗒嗒的桑榆也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
安王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又跟两个外孙说了会儿话,精神头就有些短了,看着桑榆道:“可带人过来了,晚上就在王府歇了,咱们父女俩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个家你也很久没回来了,多住几日吧!”
桑榆回来本就是为了侍疾,只要他高兴,哪有不允的,忙点头应了。
安王见状神色松快了起来:“你身子重,去福莹楼歇着吧,里头还是你出阁的时候那般布置的,天天都有人打扫。若是不喜欢,去找你大嫂,找你大哥,让他开了库房重新添置。我睡一会儿,晌午和你们兄妹一道用饭。”说罢,叹气道:“老了,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了,就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乏的不行。”
桑榆掏出帕子拭擦脸上的泪水,伸手扶着他躺下,将身后的枕头撤去,然后才道:“父王别说这些,为了我您也该好好的保重身体,长命百岁。若是您不好了,日后我受了欺负,谁来替我说话撑腰。您也别说我有两个哥哥这种话,树大分支,哥哥终究是哥哥,又是一家人了,怎么能跟爹爹相比。”
安王没有说话,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桑榆伸手替他放下帐子,穆君痕上前扶着他朝外走去。院子里头,孟许毅和孟许恒都在,见她出屋跟着起身道:“若是累了,就先回福莹楼去歇歇。”
桑榆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奈何腰隐隐作痛,也不敢大意,只道:“那我就先过去了,劳烦大哥跟嫂嫂说一声,午饭就在康逸院里面用,父王到底年纪大了,人多热闹一些想来他会很高兴。”
孟许毅点点头,然后让孟许恒送她去福莹楼,称自己还有旁的事情。
桑榆便道:“大哥和二哥有事情只管去忙,这是在自己家里,我还能找不到路不成?”
孟许毅笑了:“也是,那我先出府办事,你回去休息。”说完看着孟许恒道:“你若是不忙,将痕哥儿和萧哥儿送子归楼去,让钰哥儿他们带着他哥俩在府里转转,少年人在一起玩起来总归比跟着咱们有意思一些。”
说罢,率先出了院子。
桑榆叮嘱穆君痕:“要照顾好弟弟,他若是顽皮你定要看好了他,不听话就打他手心。”对于两个孩子,她从来都是给穆君痕做兄长最大的权力。
因为知道穆君痕是老大,从有了穆君萧开始,她就有些力不从心,不能全心全意的照料关注他,那便以别的方式来弥补。
穆君痕很有兄长的气势,点点头道:“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桑榆伸手揉了揉兄弟俩的头:“去吧!”
哥俩欢呼一声跟着孟许恒出了院子。
桑榆这才搭了识香的手慢慢往福莹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