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林的牺牲,让我心中感触很大。在我心中,他是一个默默无语的新战士,即使说话时也是细声细语,就像个女孩子一样。他的性格,在阵地上那群粗犷的汉子中间,很难融入进去。没想到,就在离开部队的前一刻,他用生命证明了自己——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作为他的班长,我就在他的身边,却没能保护他。我自责着,我无法原谅自己行动的迟钝。
魏玉林,东北人,今年十九岁,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和他。父亲和母亲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本想着儿子当兵,回家“光宗耀祖”,没想到,他却牺牲在了南疆的土地上。东北,新中国的老工业基地。但是,多少年过去了,企业破产了,工人下岗了,农民仍然用几十年前的方法耕耘着。几十年以后,我再回南疆的时候,他,仍然一个人默默的躺在那里。家人,没有来过。不是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而是那几百块钱的路费,家里拿不出来。写到这里,泪水浸湿了我的手稿。我遥望那片白山黑土,老人家,你们还好吧?!
听到魏玉林牺牲的消息,战友们都惊呆了。一张白皙的面孔,消瘦的身材,就像一个高中生。给年轻的战友下葬的时候,烈士的遗体是缝合起来的。那枚手榴弹爆炸后,只有他的一条腿还是完整的。我和战友们给他下葬的时候,拄着双拐,缺了一条腿的胡玉林也来了,含着眼泪把一个日记本放在了烈士的墓中。
那本日记里,记着当兵后的每一个日夜。他痛恨自己打仗时不敢冲在第一线,他悔恨因为自己的掩护不到位,自己身边的战友牺牲了,他还记得我当时踢了他一脚,问他为什么不敢用刺刀扎进敌人的胸膛——连长读着烈士的日记的时候,我哭了,我的战友,原谅班长吧,当初,我的脾气为什么那么急躁,为什么要踢你一脚。你不是我心中那个胆小怕事的新兵,你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烈士陵园中,已经躺着我十几名战友。杨排长,薛飞,李冰——,魏玉林。
烈士陵园距离我们医院不远,每天,我都会过来看望他们。采上一束野花,放在他们的墓前,与战友们说着话,聊着阵地上的故事。那天,我拄着双拐过来看自己的战友。站在那里,与自己的战友默默的诉说着思念之情。身后传来“梆梆”的声音。胡玉林拄着双拐来了,他的一条裤腿里面是空的。看到我,他轻轻地点头,目光转向魏玉林的墓碑。点上一支烟,放在墓碑上面,静静的待了一会,这才说道:“没想到啊。”是啊,魏玉林的牺牲,我也没有想到。来得太突然了,就在我的眼前。我有些悔恨的敲打着自己的伤腿,说道:“我这条腿,要是不受伤,玉林怎么能牺牲呢?作为他的班长,看着自己的战友在眼前牺牲,真痛心啊。”
在一起的时候,胡玉林和魏玉林的关系就很好,魏玉林的牺牲,他的心里更难受。不过,他看看我,还是安慰道:“咋能怪你?你这条腿,也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咋样?伤,好多了吧?”我点点头,看来,我这条腿算是保住了。但是,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那可难说了。也许是同病相怜,平时在一起说话并不算多的我们,现在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
我们两人坐在草地上,我掏出一支烟扔给他,问道:“没听说,你,咋安排的?”胡玉林苦笑一声,说道:“伤兵多了是,还能咋安排?退伍呗。唉。”他幽幽的看着远方,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他的父亲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娘。本来想退伍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伺候老娘到终老。可是,现在自己成了残废,不但不能照顾老人,还要老人照顾自己。想到这里,他默默地垂下了头。
我何尝不是如此?抚摸着自己的伤腿,即使好了,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走路。此时,我的眼前浮现着刘晓云和常颖的面孔,两人都是好姑娘,我不能拖累人家。
“找了你这么长时间,以为你又跑了呢?”声音传来,常颖急匆匆的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我故作轻松的一笑,站起身,说道:“拄着双拐,想跑也跑不掉。”我看看她,说:“这位,我的老战友,胡玉林。一年的兵,差不多一起受伤。”胡玉林看看常颖,看看我。常颖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自我介绍,“常颖。胡班长,我听他说过。我们结婚的时候,去喝我们的喜酒。”你看看这个常颖,啥时候我说与你结婚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我抽个没人的时间,说道:“常颖,我早就说了,咱们的关系断了。你咋还对别人说,咱们结婚的时候喝喜酒?”常颖并没有生气,执着地看看我,说道:“告诉你,想甩开我,这一辈子你也别想。你嫌我哪儿不好?我哪儿配不上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