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裹着小树、石块,从山上呼啸而来。瞬间,杨家峪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村里的青石板路看不见了,成了一条条奔腾的河流。河水撞开大门,进到了院子里,窜到了屋里。村民们只能站在炕上,眼看着大水卷走了家中的一切。那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瞬间四分五裂,飘出了门口。面缸飘了起来,就在飘出屋门的时候,家里的男人跳到了水中,紧紧地抓住缸沿——
一栋倒塌的土坯房子中传出孩子的哭声,还有女人的惊叫声。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我向那栋倒塌的房子跑去。伤腿泡在水中,刺骨的疼。我顾不了许多,在水中推开掉下来的房梁,双手拼命地扒着浸透水的土胚。孩子和女人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他们就在下面。一块玻璃划破了我的手,血水染红了带着泥浆的洪水。我拼命的喊着:“不要害怕,我马上把你们救出来。”
街上,风雨中人声鼎沸,大家都从家里跑了出来。男人们,身体壮一些的女人们,都出来了。此时,大家没有别的想法,把压在碎石烂瓦下的乡亲们救出来。
我的手摸到了一张方桌,女人和孩子就在下面。我拼命的想扒出一个洞口,可是,倒塌的一堵墙压在了上面。如果不小心,倒塌的墙就会砸伤下面的人。我清理着折断的房梁、还有顺水飘来的乱草,洞口一点一点扩大。里面的女人也在拼命地扒着堵住洞口的杂物,终于,孩子让我抱了出来。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已经吓得面色蜡黄,嗓子也哭得哑了。我蹲下身子,喊道:“孩子,爬到我的背上来。”孩子的双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后背上。这么大的孩子不懂事,可是,他知道,我的后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经过十几分钟的努力,我把女人也拉了出来。女人是六婶家的儿媳,男人在外面干活,她和孩子在家。此时,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棉布背心,衣服已经挂烂了,半截胸脯露在外面。她的脸色苍白,显然,刚才惊险的一刻她吓坏了。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扔给她,喊道:“穿上,跟我走。”女人还在犹豫,我站在水中喊道:“犹豫什么?你就这样出去?!”女人穿着我那件半旧的军装,拉着我的手,趟着水向外走去。
我背着孩子,在没过膝盖的水中走着。“不要紧张,村东面地势高,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安慰女人和孩子。此时此景,灾民受到最大的伤害就是心理上的。家没了,可以重建。但是,要让他们有信心。
前面,是杨洪德的家,他家的房子是新盖的,结实一些。我指着那里说道:“你,抱上孩子,赶紧过去。”女人紧紧拉着我的手,她不愿意松开。仿佛我的手,是那根救命的稻草。可是,村里还有那么多人受灾,我不能在此耽搁。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趟着水向大路、小路家跑去。
我推开门的时候,家里早已经泡了水。奶奶搂着两个孙子,躲在炕上。此时,土胚墙已经裂开了口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蹲下身子,喊道:“大娘,到我的背上来。”大娘还要说什么,我着急的喊道:“快,房子马上要塌了。”大娘爬到我的后背上,我一只手领着一个孩子,向屋外走去。就在我走出院门口的时候,“轰”的一声,房子塌了。溅起的水浪,把我推了一个趔趄。大娘在我后背上喊:“让我下来吧。你带着两个孩子,逃命去吧。”我没有说话,我不会放弃一个灾民,我要把他们救出去!
这时,杨洪明看到了我,喊道:“到我家里去,我的房子结实。”我看看被洪水冲得摇摇晃晃的两个孩子,喊道:“你,照顾两个孩子。我,就近把大娘安置好。”杨洪明一把抱起小路,一只手领着大路,向自己家走去。
大街上,已经乱作一团。我站在一个磨盘上面喊道:“大家听我指挥,马上靠拢过来。”这种场面,大家需要一个主心骨。我参加过抗洪救灾,此时义不容辞。大家围了过来。我喊道:“所有人,分成三组。洪德哥,你带两一个小组,我带领一个小组,咱们负责救人。名义叔,你带一个小组,负责打捞村里的财物。秀英姐,你带领妇女,照顾老人孩子,做好安置工作。”虽然我的安排并不全面,但是,混乱的场面没有了。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战斗,我们将灾情降到了最低。村委会里,杨洪明,其他村干部都在,我们统计着这次的受灾情况。这场洪水,倒塌了三家的房子,还有六七户人家的房子成了危房。
“洪明哥,灾情过后,不能出现疫情。人员虽然没有伤亡,但是,死猫、死狗还是有的。时间一长,尸体腐烂,会造成细菌的传播。”杨洪明点点头,可是,看看外面的暴雨,说道:“石灰,可以杀菌。不过,这场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