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中的冬夜，总是来的那么早。刚刚下午五点多，天已经黑了下来。月光，洒在村头的雪地上，那棵大柳树的影子倒映在那里。树下，是两个人的身影。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还有一位六十来岁的妇人，她们翘首张望着。这是老四的姥娘和娘，两人等待着孙子。已经好几天了，尽管天气冷得滴水成冰，两人仍然每天站在这里，谁也劝不回去。

也许那位老人的心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唯有她的小孙子，才是她活着的希望。那位曾经的丈夫，以前来的时候，总是拿着很多的钱。可是，她没有要过一分。在她的心中，有的东西比钱更珍贵。她记得，送他上前线的时候，自己缝了一个荷包戴在了他的脖子上。荷包里面，她放着两粒红豆，那是自己对丈夫的思念和一段情。

五年了，那个“老东西”没有再回来过一次。家人去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去世了。临终前，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荷包，眼睛眺望着杨家峪的方向，他想死后埋在杨家峪，可是，直到咽气，他没有讲这句话说出口。他愧对自己的祖先，愧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愧对杨家峪村头的那棵大柳树。就是在那里，自己戴上了大红花，跟着队伍走的。一走，就是一辈子啊——我和常颖、老四夫妇出现在村头的时候，老人颤颤巍巍的跑了过来，抚摸着在我后背上沉睡的孩子。老人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的光亮——第二天，我们在村委里面给学生上课。上午，是常颖和老校长的课程，我和杨洪明坐在炉台旁边，烤着火聊天。我把于镇长的嘱咐说了，要想走上富裕的道路，不止要靠政府，还要靠我们自己。杨洪明有些为难，城里啥都有，人家稀罕我们的东西？我告诉他，快过年了，城里啥都好卖。现在，村里的人家，谁没存着点核桃、栗子、大枣？把这些东西运到城里去，还不卖个好价钱？另外，我那个木炭窑，烧出木炭来，现在城里的烧烤摊那么多，能不需要？

我这个人，本来就是无事忙。杨洪明同意了我的建议，在村里组织人开始烧木炭。我下了课以后，也参与了进去。虽然干活不多，但是抹得身上和脸上黑乎乎的。常颖看到我，生气地说道：“你这人啊，你的任务是教书，不是烧木炭。”我嘿嘿一笑，说道：“咱们都是军人出身，应该向张思德同志学习。”常颖被我气笑了，说道：“学习张思德同志，就得烧木炭？你要学习黄继光同志，还得去堵枪眼呢。”常颖的话，让我想起了一段故事。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张连长身上的故事。

七十年代末，也是在南疆的那片土地上。为了教训嚣张的昔日的“小兄弟”，那场战争开始了。张连长当时还是一个战士，他们的连队作为尖刀排，身后就是准备总攻的大部队。

敌人的一个暗堡封锁了大部队前进的道路，上级命令，尖刀排扫除前进的障碍。但是，敌人的暗堡是修在山崖上的，只有一个射击孔对着前面的道路。战士小杨拿着爆破筒冲了上去，就在接近敌人暗堡的时候，他的胸部中弹，倒了下去。战友们拿起身边的爆破筒，喊着为战友报仇，继续向敌人的暗堡冲去。可是，前面的路没有任何掩护的地方，战友们一个个牺牲在前进的路上。这时候，离着总攻的时间马上到了，整个尖刀排还剩下十几人。张连长拿起了爆破筒，排长拦住了他。“你刚刚参军，还是个新兵，不要做无谓的牺牲，还是我去。”排长说道。

“排长，别争了。总攻时间马上到了，我炸不了敌人的碉堡，你再上！”说着话，张连长飞身跳出了战壕，向敌人的碉堡冲去。此时，张连长的脑子中什么都没有考虑，他紧紧的盯着敌人的碉堡。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生死就在一线之间。他没有丝毫的胆怯，战友们的尸体就在眼前，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他一点一点向前爬去，牺牲的战友掩护了他，子弹打在了战友的遗体上。

战友，我的兄弟，感谢你们，我一定为你们报仇。张连长一点一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就在敌人换弹夹的时候，张连长飞身跃起，拿着爆破筒冲向敌人的暗堡。爆破筒塞进了敌人的枪眼，又被敌人推了出来。再次将爆破筒塞进去，敌人又推了出来。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总攻的时间到了。张连长看看身后的战友，永别了，我的战友。踏着我的尸首，将红旗插到敌人的阵地上！

张连长把爆破筒拉着了火，拼命地塞进敌人的机枪射击孔。他用身体堵住了射击孔，绝不能让敌人把爆破筒推出来。暗堡里的敌人惊慌了，害怕了，纷纷向碉堡外面跑去。就在爆破筒即将爆炸的时候，张连长闪电般的向下一滚。爆破筒爆炸了，敌人的碉堡炸毁了，张连长被爆炸的气浪掀了起来。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