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林密,大雪齐膝,上山下山根本就没有路,即便偶尔有段猎人或者是踩山货人走出来的小路,这时候也都被枯黄的荆棘占满,而且,前面或者是一道断崖,或者是一道绝壁,刚刚转出一片森林,却又钻进了另一片深谷,只是一段时间,就让人再也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如果是单人匹马的闯进来,非得暴尸荒野不可。
扛着步枪在雪地理艰难跋涉的李焕章,推了下被自己哈气冻结在额头上的狗皮帽子,抬头朝前面一段山壁上望去,不由得深深的佩服那些穿着臃肿的棉衣,扛着各种武器却步伐依旧矫健的家伙,自己是真的甘拜下风了。
捶捶酸疼的老腰,李焕章不得不服输的对着爬在最上面的那个汉子道:“王老三,你个狗东西,爬的比兔子都快,你倒是等等我啊。”
正抓住一段树根奋力往上爬的王老三扭回头,看着山底下喘的跟狗一样的李焕章,不无得意的大声喊道:“怎么滴啦,我的李大中队长,这才走多远的路,爬多大个山你就孬啦?”他这么一喊,跟在他身后的队员一个个立刻哄堂大笑起来。笑的是肆无忌惮,笑的得意非常。
看着李焕章吃瘪,大家都非常解气,原因还是上次战斗。
上次战斗,表现无比英勇的都是李焕章带来的那些矿工兵,自己这些老人一个个羞愧的都将脑袋插到裤裆里,等战后,双方在一起,只要一提起那场战斗,人家一个个趾高气扬,自己这帮人就只能讪笑不矣,没办法,这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年代,东北人就这个性子,你强我服气你,但我绝对会找回我的面子,让你也服气我。
这回好了,在山里跟鬼子比脚力,跟鬼子躲猫猫,那才显出咱们这些人的本事,也让你矿工兵看看,咱们爷们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主。
让李焕章吃瘪,就等于让整个矿工兵吃瘪,就等于找回了自己这些人的面子,如果再能多打死点鬼子,那这里子面子就都找吧回来了。这样下来,怎么不让人提起张扬?
王老三最爱看李焕章吃瘪,每看一次,心中就高兴一次,现在,对着弯腰捶背的李焕章大声的吆喝“李大队长,不快不行啊,鬼子那小短腿也不是吃素的啊,说不定一会就追上来啦,要不你就躲到什么山窝里呆着,这战斗其实也用不着指挥,大家都是老胡子队出身,再不及也是老猎户,这样的仗怎么打,大家可比拟这正规军出身的懂得多了。阵地战我们不行,这山地上的事,你就不行啦。”
李焕章更是老脸血红,但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路,的确走的不远,这是按照距离算的,回头看看,早上打骚扰战的地方,不过是山谷那面的山头,如果站在这里,都能看到那边山头上,低矮的树毛子里晃动的满洲国军的身影,如果对着那面大喊一声,说不定双方都能直接对话。
可就是这么远的距离,却要经过上山下山和一座深谷,再趟过一条结冰的山溪,当时在那上面,自己还狠狠的摔了一个腚蹲,那时候的狼狈样很是引来同伴的哄笑。
下山还好点,要了老命的是这上山,山坡陡峭,还覆盖着积雪,上三步退两步不说,就是拽树枝野藤,都已经让自己手闷子(没有大拇指的手套)四分五裂,有几次还被扎穿伤了自己的手掌。就是这样咬牙坚持,但是还被那些手下落了很远。
“来吧,把枪给我吧。”走在前面的老万把手伸出来,再次去拽李焕章背着的大枪。这次李焕章不再为面子坚持,而是老老实实地将枪交给了老万。
老万将枪斜背在身上,掂了掂感觉不碍事,又伸出手拉了把李焕章道:“中队长,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一个个都是嘴大舌长的家伙,说话就是损点,但是,都是没心没肺的家伙,过去就拉倒。”
李焕章借着老万的劲终于上了一段土坎,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再说了都是一锅搅马勺的兄弟,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不说不笑不热闹吗,我也是这样的。”
老万见李焕章表情真诚,也就不再这上纠缠,再次扶了把李焕章,纳闷的问道:“按说你也是东北人,怎么爬山就这么外行呢?对了,中队长,你家是那嘎达的啊?”
喘着粗气,李焕章艰难的道:“我家是盘锦的。”
老万一听,恍然的啊了一声:“怪不得的呢,感情你是盘锦人啊,那就说不得了,盘锦那嘎达都是一望无际的芦苇滩,别说山了,连土堆都难找啊。”
“是啊,那地方地势平坦的很,不但有遮天蔽日的芦苇,还有一望无际的稻田。当芦苇花开的时候,漫天雪白,划着小船荡漾在密如蛛网的河道里,手里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