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划伤了,血迅速地冒了出来,像是之前爹的指肚一样,一刻也不停歇地滴落在地,融于泠浪的血里。
“不!不!不要!我不要!”泠长风的眼里满是恐怖,他不想就这样血尽而死,他还有太多的地方还没去探寻,还有太多的惊喜尚未发现,总之,他不想就这样像爹一样死于血咒死于血亡。
但是指肚上的伤口依旧流着血,一滴一滴地坠落于地。
他忽然绝望了,瘫软地倒在了泠浪的尸体上,手缓缓地垂落于血水之中,指肚还冒着血。
心里仿佛有什么缓缓流过,顺便带走了悲痛与难过,他的心异常平静起来,静得可以清楚地听到心跳的声音。
血,满眼的血色,他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血红色。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候着死亡,至少还和爹在一起。
然而眼前忽然闪现出一抹清灵的面貌来,却是那水神碧妖。她微笑着,轻轻颔首。泠长风猛然睁开了双眼,容月的笑容也映入眼底,还有棠圣,那个来自于爹和他一直向往着的神秘国度。小狐狸土豆儿调皮的脸颊也突然浮现,紧接着,便是一些细碎的片段和场景了。
是啊,他的血不是白白流尽的,他拯救了那么多的灵魂,虽然不能完全给予他们救赎,但是他至少尝试着去做了。即使只剩下最后一滴血液,他也要去追寻自己的梦,追寻爹的梦,追寻未知的世界。他仿佛看得更清了,虽然身体还是七八岁的模样,但是他的心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起来,再也不是个稚嫩的孩童了。
于是,他猛然站起了身,再也不顾地上横躺着的爹的尸体和指肚上不断流淌的血液。这一切是假的!他是这样肯定。
于是,在充斥着无数笑脸的漆黑世界里,裹挟着自己的黑色空间忽然裂开了口子,然后瞬间碎掉了。泠长风幼小的身体不断地长大,长大,长成他如今的模样。一缕阳光散在了他的脸上,风温暖地拂过。他的心是如此舒畅,虽然有些淡淡的哀伤。
吞噬泠长风的血水缓缓退去,他也如同容月一样,躺在浓重的雾霭里,仿佛睡着了。
只有棠圣一人,还被血水包裹着,吞噬着。不免令人担忧起来。
他动了动,仿若在挣扎。他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那是浮游岛漂浮在极北地区才特有的景象。雪花簌簌落下,巫国子民怀着崇敬与向往沐浴在雪的世界里。
素以也站在这雪里,伸出纤细白皙的玉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望着无尽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什么,一丝悲伤和无奈在眼里流转。
棠圣看着看着,竟不觉有些痴了。
“圣。”她忽然浅浅地唤了句。
棠圣晃过神来,缓缓走到了素以的身边,也望向素以所望的那片天空,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决定了吗?”看似淡然的话语,棠圣却是斟酌了良久。
素以仍旧望着天空,任凭雪花飘落于脸上,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是宿命。”
棠圣再也说不出话,他的内心疯狂地喊着“不”字,但是到了嘴边,像是被咽了回去,只能皱着眉头,僵硬地牵了牵嘴角。雪花落在脸上,不知为何,砸得脸生疼,连心也跟着疼痛起来。
为什么?他的内心在呐喊。那些儿时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他怀念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庞,它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的视觉。他的冷静,他的沉着,一下子崩溃了。
棠圣在漆黑的世界里蜷曲着,他想要抓住什么,却觉得一切如风,从指尖无情地漏过。
但是巫后淡漠的背影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巫国瞬间幻化,如泡沫般消失。他的心突然一痛,巫国子民们翘首着落雪的热切脸庞盈满了眼眶。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望着这无尽的黑暗,肩上的使命压得他提起了精神,他忽然想起为何来这北方大陆。虽然遇到了诸多事情,但是他终究会踏上那条充满未知的道路。那条绣着“鸢”字和乱花的手帕此刻安静地躺在他的胸前。
是的,他肩系的是一个国度的存亡,是无数子民的生存,他不能就这样被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