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俨然成了将大豆撒向鸽群的工具人。
虽然没发现什么乐趣,但听着枝叶在头顶簌簌地晃动,仍令心里晴朗了几分。
就这样,直到撒光了豆子,鸽子们也迟迟不肯散去。
「让我出去行么。」
又不是长腿妖怪,该怎么突出重围又不踩到鸽子呢。
「这种时候,要这样哦。」
说着,地平小姐将豆子朝远处一抛,鸽子们立刻像冲下电车的乘客般一哄而散。
原来如此啊——我也想学她朝远处扔豆子,却想起早就撒光了。正在犯愁,地平小姐分了几颗给我,于是用力扔了出去。
隐隐约约地,回想起幼儿园时,在节分祭上撒豆子驱鬼的场面。
我们离开鸽群,逃到了社务所旁边的阴影处,那里摆着一张和风的长椅。跑到这里后,不知为何鸽子们也不再继续追赶,或许是只把沙地视为属于自己的活动区域吧。
抚摸着椅子,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还披在头顶的阳光,此时正沿着头发向后背流淌,难耐的高温也在这期间转化成了适宜的暖意。
「好像彻底被这群鸽子记住了。」
「看来是。」
难怪刚刚走进神社,那群鸽子就都凑了过来,敢情是被她给喂成老相识了。
「鸟真不错啊,我喜欢鸟,无论是看还是吃。」
此时我想,把食用价值也算进去着实符合这女人的作风。明明不想了解她到这种地步,却好像无形之间真的对她有了如此了解,这样的自觉令我生厌。
「鸟在飞翔的时候,恐怕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飞,这就是它们最了不起的地方。」
她用手扶着椅子,一边摇摆双脚,一边仰望着天空说道。
「什么意思?」
「我想大概,这就叫自由吧。」
本以为又是在引用小说,她却就此收起了话匣子。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令人愕然的感触。
回过神时,摊在椅子上的手已经被地生小姐的手盖在了下面。
快、快、快拿开。手背上,传来了阵阵鼓动。
柔软纤细的手指如同轻柔的波浪一般,向我送来款款涟漪。被她如此轻侮,我本应立刻甩开才对。
可不知为何,手指无法从中抽离。
除了佯装不知,做不到任何事。
「我啊,非常喜欢这里。」
「呃、哦——……」
我已无法给出连贯的反应。情感如同在细细的圆筒里弹来弹去,心脏在那单纯的感触下喧闹个不停,太阳从另一个方向掀起热浪,拍打着我的脸庞。
这种事,也是对朋友干得出来的吗。虽然我们坚决不是朋友,但这两手重叠的一幕要是被水池同学看到,岂不是大事不妙?应该避免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行为才对吧?可如果真这么想,只要干脆别来不就行了?为什么我还是要来呢?
可以毫无理由地跑来见她,证明我是自由的吗?
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就这样,在鸽子与蝉的叫声当中感受着地平小姐的款款体温。她的手比我要大一些,用个不恰当的说法,就像是手将手拥抱在怀里一样。与夏日的光芒形态相异的热度,正用满满的惬意感将我包覆其中。
明明十分厌恶这个女人,却在她的抚摸下愈发舒心,这成何体统。
明明十分厌恶这个女人,却仍然跑来私下会面,令我越来越认不得自己。
是魔法,还是诅咒?如果是这个女人,同时精通这两者也没什么奇怪。
眼皮在体温的融解中渐渐下垂,令我连忙抬起了头。
「困了吗?」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却被她眼尖地察觉到了。
「没有。」
「这一点没什么好逞强的吧?」
她说的一点没错。若放在平时,这只会令我更加怄气,但此时由于被她盖住的手掌,令瘫软的心无法竖起棱角,只能融化在那一抹温存当中。如此的侵略性与温差,令安心感与恐惧在体内此消彼长。
「……因为,要早点起床做家务。」
这些事情,不能指望出门工作的母亲来打理。至于家里的寄宿者们,也都无法计算在内。这么一来,如果我要出门的话,就只能提前把家里打扫干净。因为像是为了见这个女人而煞费苦心一样,所以洗衣服时其实也满腔怨气。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又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