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泥偶,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般,点评道“太粗糙了。”
唐诘愣了愣,怀疑地看向她。
听这话,她似乎见过同样使用燕子外形使魔的巫师。
“远看不会有问题,想要在近处也不会暴露异常,你还要去观察更多种类的燕子才是。”
她的视线触及眼前的泥偶,似是被烫伤般,不自禁地闭上眼,睫毛轻扇,唐诘看见她的唇角向下撇,刻意绷紧,宛如感到疼痛而合上的蚌壳。
他一时没敢回话,好一阵,看见她面容恢复沉静,目幽邃地平视前方,唐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感谢您的指点。”
凯瑟琳眼角略微下垂,往常艳丽的面庞稍显寡淡,她轻抚燕首,又倏尔收回自己的指尖,指着打磨好的颜料说“先上色吧。”
他循规蹈矩地涂上蓝黑色的颜料,她抿住嘴唇,绷紧了脸。唐诘开始怀疑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羽毛要短、要薄。”
她时不时出声指点,直到最后作品完成,取了一个极珍贵的宝石匣子,跪坐在地毯上打开。
匣子里的两颗黑曜石轻柔地嵌入了泥燕空洞的双眼,她低声长叹。
“你和他真的很像,”凯瑟琳爱惜地抚摸泥燕的双眼,唯恐惊扰什么般,悄悄收回手,“他也喜欢燕子,尤其喜欢家燕,这种燕子很常见,喜欢在屋檐下边筑巢。”
唐诘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提到的人,恐怕是初次见面时,和他说同种语言的穿越者。
“你真的没见过他吗”凯瑟琳哀婉地问。
“抱歉。”唐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春秋笔法地扭曲自己的来历,“在我的家乡,所有人使用的都是这类语言,我确实见过很多人,但是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谁。”
凯瑟琳目光幽深。
她似乎真的想要找到话里的人,但是她想要找到对方的目的,究竟是出自思念,还是说,她认为找到对方会对自己的现状有所改善
唐诘默然不语。
“你能带我去你的家乡吗”她话音低柔,如杨花落在河水上,晕开涟漪似的轻愁。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唐诘抗拒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此处的,也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个方向。”
她像是安抚似的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肩背上轻拍。
“没关系。”她温柔地笑了,“只要你在我这儿,我们总能找到的。”
谎言。
唐诘闭了闭眼。
“非常感谢。”他不认为自己能在对方面前遮掩情绪,于是真假掺半地苦笑道,“我原本认为我不可能回去了。”
“谁让我是你的老师呢”她撩开他的鬓发,笑吟吟地观察着他的脸,“老师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唐诘在她装模作样的友善下几乎有些作呕。
他不可能带她回到原本生活的世界,哪怕她有能力找到家乡的方向,唐诘也没法信任她。
更何况,她真的能找到吗
他的视线垂落在地毯上,顶窗的天光透过横梁,落下游移不定的倒影,将两道人影模糊扭曲。
凯瑟琳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令人不适的战栗。
“放飞它吧。”她在唐诘耳边低语,他依从她将魔力注入使魔,燕子笨拙地飞如走廊,降落在往常乌鸦落座的高台上,他的视线随着它一起步入大厅。
人、人、人。
麻木的、迷茫的、痛苦的、挣扎的。
唐诘的肠胃不禁开始抽搐。
哪怕早有预感,但事情真的发生到如今地步,他却没办法严格按照自己和阿纳托利的计划继续虚与委蛇。
“从第一个开始。”她仍然笑吟吟地在他耳边指导,“直到全部。”
唐诘轻咳两声,大厅里,视线投诸于他。
“1号。”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极了,并非是往常乌鸦使魔那般老妪似的嘶哑,而是仿佛口渴许久般,艰涩如在莎草纸上刮着指甲。
大厅内诸人迷茫地四望片刻,原本尚且有些不安的青年,忐忑地在众人的催促下走上了楼。
“把你的魔力在房间里扩散开。”凯瑟琳循循善诱,“想象它是清晨的雾气或是阳光,没有形状却无处不在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