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既得美人,又见兄弟的快意中,全然没有察觉身后的秦欢脸色逐渐苍白。
可怜秦欢,酒意仿如一瞬抽脱身躯,再回觉,又有万般思绪缠住,向前挪不动一步,只得悲恸转身,好让人看不得此刻的面容。
“还能怎么找,找到宜州最大的勾栏之处就是了。”左平桢打趣笑道。
“哪里胭脂粉浓,哪里就有你李祁兄。”
李祁莞尔一笑,又故作生气道;“这叫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图。天下大多绝色佳人,生不逢时,时运不济,多有亲爹亲娘,狼心虎心的,把亲生女送到这红尘绝情之地。我给她们画一副画像,留住最美的一刻,也是做一番好事。从你嘴里怎么听不得好话。”
左平桢对他要为青楼女子做画像的事情不感兴趣,只问:“方才那群贼人有没有伤你?”
李祁不会武功,只有一双巧手作画,他天生对风雅之事多有喜爱。今日来花楼的目的也是原有一个,就是为花楼的姑娘们作画,可没想到,刚遇到一个倾城样貌的秦欢,就被花楼的老鸨误以为是来馋腥觅食。
“没有。打不得我总可躲得。左兄还是这般想看我笑话,不巧不巧,教左兄失望了,小弟分毫不伤。”
二人互视一笑。忽然,李祁又热情道:“给你介绍个人。”转身望去,秦欢早已没了踪影,街上又恢复如初。
左平桢问:“是何人?”
“良儿姑娘——”李祁摇摇头,笑自己,又道:“不,不知道她的姓名。是一个脾气略有些急躁,武功却同你不相差的姑娘。”
二人结伴没入了人群,人影见不到时,秦欢才缓缓从巷口拐角走出,已是泪水交横在脸上。
回到府上,秦欢坐在白天的亭内发呆,心里脑海里满是一个时辰前左平桢的那张脸。
七年——
七年不见,他过的可安好?
秦欢不禁想起前世初见左平桢时,她坐在长满桔梗花的山腰上,安之营寨中忽然传来抓住几个北境人。她还没见过北境人长得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从漫山的花海里跑下来,她挤开人群里,挤来挤去,把瘦弱的她挤在了最前面,在春风里,便看见一个素衣少年铁骨铮铮地站在那里,宁死也不向安之寨主下跪。
安之,一座匪窝子。什么十恶不赦、奸|淫掳掠、穷凶极恶的人都在那里,可以得知的是,那是所有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安之的气候是天下人最适合生养的地方,可它也是天下最不适合生活的地方,在那里,人如果不会恶,就无法存活。
她带着药偷偷闯进关在犯人的牢前,丢给少年一瓶金创药,少年却冷嘲热讽道:“我才不要女土匪的药!”
他越是讨厌她,她就越想跟在他后面,装作是厉害霸道的女土匪欺负他。
今生重新获得生命,亦在遇见他之前。
少年还是铮铮铁骨的少年,秦欢却不再是前世的秦欢。
她做真正霸道凶狠的女土匪,用心去欺负他,叫他恨了好久。
安之一场大火,分隔的再不知郎君何处寻,只盼他一世安好。如今再相见,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林先叔从长廊的另一头走过来,揖揖手:“统领,白先生让属下请您过去。”
秦欢:“什么事?”
林先叔:“这……属下也是个传话的,白先生他没有说具体何事。”
二人沿着长廊,拐了一条小径,又路过两个假山,穿过一条两边种满花卉的大路,便看见白岐背身立于一块名为“盛世清平”的匾额下。
那匾额,是周秀昌统领封位大典时,他书写,白岐兼找顶尖的描漆师傅,费时多日才完成的。
长约两尺,宽约一尺二的牌额,是两个患难患命之交最直白的印证。
白岐早早让人煮了茶在石桌上,白气升天,虽无月色,可有数十盏灯火,也将这一个偏静的小院照的亮堂起来。
“白先生,秀昌兄的病,可好转了些?”庄秦欢温和道。
白岐显得有些冷面,转过身来后,自己先坐下,道:“没什么大事,诊治的及时,多休息几天就行了。这次病的就是有些蹊跷。他后背伤到了,应该是在你来之前躺在地上,被碎碗片划到了,幸亏伤口不深。庄统领,别拘着了,坐吧。”
石桌上沾了紫薇花和水,花瓣浸湿,半立半贴,薄薄的倒映着石盏内的烛火。
花火叠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