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急躁、言语失礼。
服罢汤药的柳絮,不禁微微抬首望着一路惊涛骇浪的小姜儿,她不管不顾的直拿袖子拭汗,气喘吁吁的向柳絮说道:“太不公平了、真是太不公平了。”
“什么事情?”
“皇上只是像征性的将菱贵人送去宗人府,真正的主谋莲妃娘娘却舒舒服服的坐在锦绣宫中接受宫妃们的认罪……。”
“怎么能够这样呢?”
胭脂及众侍婢纷纷露出强烈的愤慨,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再者说,皇上也受此事连累伤了御体。
痛了罢!
就算是心中早已知晓,并不带任何一丝期许,可亲耳听到烨帝的决定,她只得转过身闷闷的躺上绣榻,到底是深深的被刺痛了。
任是无情也动人16
月如钩,柳絮命人早早熄了灯火,自烨帝离去之后的数十个夜晚,他果然不曾踏入含彰宫半步,昔日充斥着烨帝身影结绮楼,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时序渐近秋末,轩窗外鸟叫虫鸣之声亦散淡无痕,柳絮枕在塞满芍药的香枕上,春梦了无痕,听秦嬷嬷说起,枕芍药而眠,兴许能见到腹中的胎儿。
五个月的身孕,柳絮原本纤纤细腰已长成小蛮腰,悉心的保胎,胎儿与她亦是日渐体健。
“果真还是贱命长寿啊!”
她寂寂的低语了一句,微微转过身,白玉珠帘外已传来胭脂停匀的呼息声,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趿上家常穿着的平底绣鞋,披上一件如意合锦玉缎,轻手轻脚出了结绮楼。
还不曾走下楼,便听得上夜的侍婢交首相谈,“锦绣宫那边,又是夜夜歌舞平。”柳絮屏住呼息凝神一听,果然隐隐传来丝竹唱曲之声。
她微微退了一步,举目远眺,但见禁宫以南的锦绣宫方向一片灯火通明。能够想像得出莲妃在烨帝身边千娇百媚,无数宫妃尽相奉承的情形。
原来茉莉芰荷香,拍满笙箫院。雪藕盈盈歌袅处,早已带、秋声凄怨。凉凉的吸了口气,霜降的夜晚,果然冻人,柳絮就要抽身回到房内,又听得侍婢们继续说道:
“我们这一位,怕是失宠了罢!”
“到底是出生不同,皇上虽然怜惜她,可传出去始终是个笑话。”
“又不像莲妃娘娘,倒底有权有势又生得绝色的。”
“唉!也怪可怜见的,那天的事情,漫说是当朝天子的宠妃,就是世井里窖子里的窖姐,只怕都没这么凄惨罢!”
传出去始终是个笑话,窖子里的窖姐,只怕都没这么凄惨罢……。
是啊!还真抬举她了,她有什么资格跟莲妃一争高下呢!她争得么?她凭什么呢?同样是二嫁,人家是真正的宠妃,她呢!
在侍婢的眼中,只配跟窖姐一同提及。
一个婊子,能够在禁宫终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当着皇帝的妃子,还意外的怀上了龙种,她自是应很惜福了不是。
任是无情也动人17
只要她不断认命,守着这份虚荣,至少还能够平安的过下去不是?如此便已经足够了,柳絮微微拢紧玉缎,仰望着无垠的苍穹,伶伶一笑,她会一直这么安静的过下去的。
一直到她的孩子生出来,一直看到孩子长到,然后,送她出嫁。
“你们这样背后说娘娘的坏话,也不怕被嬷嬷掌嘴?”
“嘘,我们也只是替娘娘不值。”
“哼,说的比唱得还好听,我可是听出来了,那层层意思里到底透着嘲讽。”
……。
原来是小姜儿站在纱灯下叉着腰训斥两个侍婢,她瞪起眼睛、竖着细眉、耳朵上两粒水红的大秦珠直打千儿,看不出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
她一直觉着这丫头大胆,如今看来不仅大胆,也泼辣厉害!
楼下悉悉索索传来侍婢的脚步声,柳絮看到两个侍婢不满的瞪了小姜儿一眼,拉着手散了,便余小姜儿一人上夜。
正想要下楼跟她说一会儿子话,不远处黑暗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猫叫声,“喵、喵。”柳絮从脸上一路到手上鸡皮疙瘩起了细细一层。
她虽不至于怕猫,可她厌恶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在北邙寺避世的那段日子,她随寺里的小和尚一同去采菌,因在山里迷了路,入夜时分,无数只野猫绿油没如鬼火一般跳跃的眼睛围拢在她的身边。
冷嗖嗖的夜风、凄惨的叫声、渐渐缩小的包围圈,不安的记忆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