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坐在花瓣儿簌簌飘落的海棠树下,眼泪,一滴一滴,似无声无息的春雨,湿了面庞、湿了衣衫、更湿了裙裾。
蓦然回首,原来,一切都不曾改变过。
她所以为的时光流逝、脉脉温情,一寸一寸积淀的情爱,在倾刻间便化为乌有,夜,愈来愈深、梆子响了又响,含彰宫的朱门已关闭。
朱门外,烨帝,已与她陌路。
关上的这扇门,不如,是关扇了她心底的这扇门。不是因为胭脂是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因为担心烨帝不会回来,而是,此刻,她已然明白。
不论他与她有多么挣扎,不论他为了她而如何讨好,还有她,如何甘愿与不甘的去适应。
他给不了的,是她要的幸福。
此恨绵绵无绝期15
当胭脂再度出现在柳絮跟前的时候,她已盈盈款款成了禁宫中的新宠。
“嫔妾红嫔给絮贵妃娘娘请安。”
“免了罢!”
结绮楼外刮着西风,成片的乌云似长了脚一般,只片刻功夫就将适才碧云天遮得黑压压的,争先恐后涌入的狂风卖力的摇着镂雕的朱户,“哐啷、哐啷、哐啷”发出挠人的闷响。
柳絮正在花窗的书桌下,满案的书集随之被掀翻的“哗哗”作响。
她的衣衫与阔袖,在起身移步之间也一阵飞舞,挽在玉手上的披帛一松,便被四面风带了出去在大方里飘荡。
“娘娘,嫔妾替您拾回来罢!”
“不必,一张披帛而已。”
“娘娘,怪嫔妾么?”
烨帝已整整有一个月留宿于红嫔所居住的蓉苑宫,柳絮微微垂目望向容光焕发的红嫔,她原本就生得很美,水作的骨肉、玉作的肌肤,两抹天然红晕,如盛开的芙蓉一般。
通身以茜素红为主色,掺着粉、黄、碧等香艳之色绫罗包裹着,可可是一个玉人。
“不怪你。”
她示意身边的侍婢奉上热茶,氤氲的茶香溢满室内,却压不住暴雨带来的潮湿,红嫔接了茶碗,嫣红的小口一抿,含笑说道:“嫔妾是从娘娘这里出去的,凡事必以娘娘为尊的。”
身后跟着柳絮看不过的侍婢们俱纷纷交首,若这红嫔以柳絮为尊,当初便不应做这样的事。
“好。”
柳絮格外平静,令红嫔很是不安,至少,她应该表现出多少有些不忿,或者酸意才是。跟着她服侍了她这么些年,柳絮,并不是一个善于忌妒的女人。
然女子的七情六欲,她并不是没有,她是那种压抑在心底,很热烈的女子。
与她,截然不同。
“娘娘,嫔妾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过得好一点,对于娘娘,并没有坏心。”
“本宫知道。”
“娘娘,您要当心,梅妃、樱妃她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而红嫔,就不需要担心么?柳絮淡淡一笑,命侍婢倒茶送客。
此恨绵绵无绝期16
红嫔在走出结绮楼登上肩舆之际,连自己都忍不住觉得眼前这一切很是可笑,她又怎么可能真心是为了柳絮好呢?可她,没那么坏的,她不想她一步一步落入陷井。
她,参与了。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那么坏的,向她泄露她们的计划,这样,柳絮至少应该有一点防备不是?那样,她便不欠她了。
她提醒过她了,就像两个人决斗,彼此立了生死状。
雨,越下越大,肩舆如一叶轻舟,在风雨里飘浮,红嫔紧紧摁着艳红的裙角,生在这个世间,任谁不是一地破碎与艰难,她不应该为了柳絮而心软。
又有谁,会为她红嫔而心软呢?
如果不掌握权势,随随便便一个宠妃的奴婢,都可以欺凌她、侮辱她、致她于死地。
要怪,就只能怪柳絮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应在禁宫生存,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水晶心肝玻璃人,掉在这个充满污秽的世界,唯有的,便是破碎。
“娘娘,红嫔娘娘承宠之后,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伺候皇上,接待宫中的宫妃,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侍婢们都替柳絮觉着不值,想要多抱怨几句,又恐柳絮暗自伤心,这么多个夜晚,她们就没柳絮笑过,就算是,柳絮在人前人后总是那么守礼与得体,可她到底,是一个女人。
有血有肉的女人,侍婢们心中明白,说与不说,都无可挥去心底的忧伤。
就在柳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