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闭上眼,不忍再看。
他为了不惹来注目,尚是藏身在四权仙城的“贱里”。
可纵是在这地界,却也是有了几十兆修,已开始享用起生人的心脏脾肺了。
那主城景状,自是不必多言。
假以时日,若无变数的话,这云韶界注定是要鬼多于人,彻底沦为阴世恶土……
而一旁应景钟却无这多感触,在愤慨过后,他视线忽被天中那一丝异状吸引,细看半晌,不禁皱起眉来。
眼下已是夜深,月星黯淡无光,虚空本是幽晦一片。
但隐隐约约,似有虹光经天而行,流转飘动,朦朦胧胧,只是一闪即逝,再望便望不见了。
“莫抬首!那头鸦鬼待会便要出来了!”
应岳见状忙将他扯了把。
随着两人一并将头默默低下,过不多时,城中便有一道厉啸声音响起。
黑烟平地生出,倒灌上天,其中有无数冤魂在哭号哀嚎。
待得浓烟稍散,唯见一头体躯庞大的四臂鸦鬼耸立云中,翎羽似墨,眼如涂朱,望之森然可怖!
“城中还有这么多生人啊?”
那鸦鬼嘟囔一声,它伸长舌头,将脸颊腥臭的污血细细舔了个干净,然后又笑:
“无妨,无妨,莫害怕,今日找你们可不是要吃血食或收香火钱的,西方那伍、姚两家已结成同盟,消息灵通点,都听说了吧?”
此话一出,城中众人骤然色变,有甚者更是双股战战,几乎要跪倒于地。
“嘻嘻嘻嘻!”
鸦鬼见得这幕,忽然欢畅大笑,群鸦亦是鼓噪起来。
一时间笑声四起,摇动城郭,惹得云下哭声一片,求饶声此起彼伏。
“我要同你们这一城人玩个把戏,你们,你……”
鸦鬼声音戛然而止。
它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慢慢将头一仰,望向远空,浑身皮肉都绷紧了,吱吱作响。
鬼气汹涌袭来,给人莫大压力!
应景钟胸闷欲呕,忙持定经咒,心神才稍一缓。
而他算是有鬼道修为在身的,都尚且如此,城中那些生人就更狼狈了,已是如割麦子般晕倒了一片又一片。
放眼望去,还能站立者着实寥寥无几。
“阿父!阿父!”
应景钟心急,他转过脑袋,却见身旁应岳似失了魂魄一般,呆怔在原地,只是嘴皮不断哆嗦,眼中精芒浮动。
“看!看啊!”
应岳似哭似笑,把住应景钟臂膀,又忙拉住妻女,浑身颤抖。
应景钟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天中似有一点虹芒正在不断迫近,天地间灵机灵机渐次澎湃。
罡风呼啸,欲化作一片偌大汪洋,席卷四野!
“方才,我没有看错?”
应景钟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虹芒便已跨过万水千山,倏尔来到面前,当空炸作万道光华,隆隆而下!
天中霞光流淌,璀璨异常,叫场中诸人不得不低下头来,无法正对。
而待得光华渐敛后,唯见旌旗招展,刀戟遮天!
云中傲立着数万道兵力士,俱形貌威严,衣甲整肃,宛若天宫护法,叫应岳这等人物都是自惭形秽。
而密密麻麻的飞舟、宫观紧随在侧,气机恢弘,照耀得云下数十里地界都是亮如白昼,将城中阴浊鬼气一扫而空!
“这,这……”
应景钟愕然失神,值此之际,为首的那金瓜神将已是飞身而下。
仅是一锤,便将鸦鬼打落在地,半边臂膀都爆碎开来。
“阴鬼无道,不修天德!”
迎着城中诸多骇然目光,那金瓜神将只是立定脚跟,环视一圈后,昂首放声,音如狮吼:
“谨奉玉宸真传弟子,太和真人之符命,特来歼殄妖氛,扫荡暴乱,使四方黎庶俱安,还一片下界清宁!”
……
……
云下喊杀声音四起,烽烟不绝。
这在下境修士眼中极震撼的一幕,在薛敬看来,却也只是平平,他只略扫几眼,便也懒得再看,收回目光。
身为此界祸根的乌陵鬼王到底未得大道,等性卑贱。
论起战力来,乌陵鬼王也不过可以比拟旁门元神之辈罢,他若是对上此獠,着实不需费上什么气力,说是以大欺小,都丝毫不为过。
而杨克贞既已率先请命,那薛敬自也不会同他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