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了七千人去夺洛水桥,便是在给他顺利偷营的机会,如若不然,那一战怎么也能坚持到次日,死伤也会更加惨重。”
说这句话时,王贲心里不禁对韩信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他正是看出来为父的意思了,故而没有乘胜追击,也并未派兵往各路截击秦军。”
“那今天呢?他会攻城吗?”
“自是要攻的!”
王贲说着,取下挂在腰间的虎符交给王离,王离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父亲这是作甚?”
王贲交代道,“一会儿伱领五千人马守城,城破后,不要再和韩信纠缠,立即领兵退去咸阳,其余各路没来得及过来的人马,也都召去咸阳,入城后进宫先杀赵高及其党羽,我猜陛下此时应当已经不在咸阳了,你控制城池后视情况而定,楚国逆贼若有所动作,便降了韩信听他调遣,假若最后诱敌失败,便辅佐韩信废了二世,立子婴为帝。韩信比为父强百倍,有他统领我秦国将士,必定能平定六国之乱,护住大秦社稷。”
说到这里,王贲停顿了一瞬,话锋一转,“如若……韩信真打着篡逆意图,你不可助纣为虐,也不必留在内史同他相争,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立即带着子婴去找李信,大秦基业便交与你二人手中了。”
“父亲您呢?您要去哪里?”听父亲交代了这么多,王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贲道,“为父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如今活着也是受罪,今日便用这条命,陪韩信演出戏给那些人看,只要能一举灭了各国逆贼,复我大秦帝国之威,为父到了幽都,也能无愧去见先帝和你大父了。”
“儿子没什么大本事,担不起如此重担!”
王离微红着眼眶,一把推开虎符,“若要死一人方能引诱楚军入瓮,便让儿子死在高陵,父亲您回咸阳主持大局。”
“区区一个都尉,分量远远不够啊!”
王贲说这话时,眼中溢满慈爱之色,然而在转头看向王离的刹那,又恢复一贯的严肃,以不容拒绝的口吻沉声道,“这是军令!”
“这个军令请恕儿子不能听从。”王离一脸的倔强,“我今日便要抗命!”
“那便让你我父子都死在这里!”王贲怒道。
“为何非要死一人?”王离十分不解,“今日只要再打一场攻防战足以,为何非要死一名将领?又为何非得是父亲?”
“频阳已经死了两千余将士,今日死伤也不会少,为了我大秦基业,将士们死得,为父为何就死不得?他们哪个没有父母妻儿?哪个心中无牵挂……咳、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王贲忽然一口气上不来,胸口闷了一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离一手扶着他,一手为他拍背顺气,看着父亲花白的发须、沧桑的面容,王离眼中蓄满泪水,上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却始终说不出听令二字。
王贲咳喘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了气息,他握住儿子扶着自己小臂的手,转头环视那些持戟立于城头的士兵们,缓缓说道,“世人只知我与你大父为秦国打下了半壁山河,却不知成就我二人之名者,是千千万万籍籍无名的将士。
灭魏那年,秦军死伤两万余,魏国大梁城被淹,军民共死二十二万人;灭燕那年,秦军死伤三万余,燕国八万将士一起陪葬;灭楚那次,李信初败,世人只知秦军死了七名都尉,却不知有十万余将士也死在那一战,其后你大父率军伐楚,杀死楚国二十来万军民,还有当年武安君坑杀赵国四十万俘虏,至今赵人对秦仍充满敌意。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父和你大父的功成名就,是将士们用他们的生命成就而出;秦国的大一统,是千万军民血泪堆砌而成,伐南越、挖灵渠、筑长城、修骊山,这天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今反贼四起,六国复立,若要再走一遍始皇帝的统一之路,不知又要再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你可想过?不只是关中百姓,天下百姓皆承受不起如此摧残了。”
眼泪已经迷蒙了王离的眼眶,他梗着喉头不能言语。
王贲感叹道,“今日用为父这半残老命,若能骗得六国叛逆入关,一举消灭,为父死得其所,今日牺牲的所有将士也死得其所。”
他说完,放开王离的手,双手将虎符高高举起,厉声言道,“频阳都尉王离接符!”
“末将接符!”王离抹了把泪花,躬身低头,双手高举过头顶,郑重接过这枚可以调动关中所有兵马的鎏金虎符,也接过了父辈肩上背负的重担。
王贲满意地点点头,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