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浅穿着一件淡青色的棉布睡衣,口袋是两个大苹果,已经被洗得褪了色。头发湿着披散在肩,脸被热气染得潮红,唇也是上过色一般的红着,像是能滴出水来。
她说:“我怕你等急了,马上就好,我吹吹头发。”
他吞了口气,却移不开目光,答:“不急,你慢慢来。”
她又提着吹风机跑进屋去,隔了一会,换好了衣服出来,却是赤足跑到他面前,她的脚真的很小也真的很白,仲微继续窝在沙发里,指着说:“喂,你那年糕脚怎么不穿鞋。”
她瞪着他,什么年糕脚,怎么他总是有那么多的新鲜词汇甩出来欺负她。
他说:“瞪什么瞪,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还那么不听话。”
好吧,丢了车,自然是值得同情的,况且是为了她才把坐骑丢掉的,虽然说离谱了些,可事实就是这样。她退回去穿了鞋,才又走到他面前。
他却老生坐定,一动不动,非浅真以为他是看电视入了魔,轻轻推推他,小心的说:“可以走了,去吃饭吧。”
他却开始翻旧帐,扬着下巴说:“你那个大帅哥呢,你不找他吃饭推我干嘛呀。”
非浅真想端起水来泼他,刚才还挺绅士的,这人变脸怎么那么快啊,想到他现在心情不好就忍住了没有爆发。“他没有你帅。”
他像是满足的笑了笑,转了脸又问:“那干嘛淋雨,难不成是被甩啦,做样子让谁心疼呢。”
她说:“你怎么思想那么复杂,就是为了好玩。”
仲微捏她的鼻子,“你不生病谁生病。”
她赶忙躲开,一张脸写满男女授受不亲。他失笑。
第六章
出了非浅的公寓,雨还在下个不停。她踢踏着凉拖踩水,他忍俊不禁,“你当是踩浪花么。”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又没踩到你身上。”
他啧着,“幸亏我明智,跟你分开打伞,不必同你一起丢人。”
非浅不理他,一路踩到小区门口,再眼巴巴的等着出租车。仲微伸手过来拉她的伞柄拖着走。她着慌的问:“干嘛?”
他倒是语气温和:“附近有药店么?”
“有,在超市一层,你要买什么。”
仲微定定的看着她不答话,眼神无比霸道,像是在说,你的前面的带路。
她王二小的性质被唤醒,犟着不肯挪动一步,单手叉腰高举伞柄,脆声说:“不交代清楚,哪都不去。”
他噗的笑出来:“幼儿园的小阿姨教你扮演茶壶么。”
非浅看着他的笑容放弃了坚持。“去药店做什么?”一边问,一边往超市方向走。
他明白过来,高兴的跟了上去,“买柴胡。”
她转了头去定睛问:“你感冒了吗?”
他无语,冷着脸敷衍说:“就算吧。”
超市离小区并没有多远,只是雨大显得有些路途艰难,雨水哗啦啦的打在伞上好像能砸出许多坑来。路上那些低着头行路匆匆的人仿佛都是心事重重,大多数人在雨天心情都是阴郁的,可是,仲微回头看着姜非浅不觉笑意涌现一时难收。她实在是因为签了合同心情大好,玩心复燃,提着裙子一步一步高兴的踩水,愉悦之极像是小鱼入溪游走摆尾。他觉得眼前的姜非浅已然不食人间烟火,是即将飘飘升天的仙子,在周围的灰黑色调里独独她有颜色,鲜亮夺目。
到药房买完柴胡,仲微自顾自大步往超市入口走。非浅小跑跟过来,不解的咕哝:“又要买什么啊,天都要黑了,到底吃不吃饭了。”
他一脸正义:“当然吃了,你做给我吃。”
她问:“凭什么。”
他淡薄的口气假意委屈:“我心情不好。”
她又没了坚持,周仲微丢了车反倒成了姜非浅的软肋,她想问问究竟天理何在。
一起去买东西时仲微推着购物车一脸喜气洋洋,好像五岁的小男孩终于可以帮妈妈做了些事情的那种满足神色。非浅好笑的问:“你平时不逛超市的么?”
他像看文盲一样看她,“不逛超市怎么还能叫生活。”
她问:“那怎么看你那么新鲜。”
“因为从来不和女人一起逛超市。”他说,“家的味道太重了。”
她笑起来,“周公子,这句台词捕获不少少女芳心吧。”
他也笑起来,“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他说话从来没有个真假界限,轻重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