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陪他过年的,就不去想了,只是忽然觉得,挺想他的。
手机的来电又闪了起来,号码是陌生的,犹豫着按了接听键。
对方隐隐带着高兴的讲:“新年快乐,非浅。”
她楞了一下,也高兴的回:“新年快乐,清修。”
第十八章
余清修笑起来,温蔼的笑声像是一壶温度拿捏得宜的酒,恰是那一丝冷入了喉才能清凉,那一丝温入了心才能安舒。“心情很好啊。”
非浅微笑起来,难道需要不好么,回答说:“没有除夕夜心情不好的道理。”
他说:“你那里很热闹。”
她说:“是啊,家家都在放花放炮。你那里呢。”
他说:“也热闹。”
她哦了一声便沉默,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清修缓声问:“家里都好么。”
她答:“都好。”
他说:“那就好。以为你遇到了才什么突然回去的。”
她说:“原来你也知道仲微在找我。”
他笑:“这么说,他还没找到。”
结束通话后,非浅忽然没了看热闹的心情,清修的电话让她不能宁静。如果四年前大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也许此刻不是这样的局面。她笑着摇头,“如果”真的只是两个很无力的字。回到家春晚节目已经结束了,妈妈早帮她铺好了被子放好了洗澡水,浸在浴缸里非浅软软的想自己真是幸运,总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收容一切,躲在里面安心做妈妈的公主。回到房间时爸妈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房去找自己的藏宝箱。箱子又大又沉,可是抱在怀里就抑制不住的感情泛滥,箱盖这样一打开一股时间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都是她成长中细碎到不能再分的心情,像花儿向光而生一般在她面前忽的朵朵绽放。每次回家都要过上一遍,再放些新的东西进去完整那条叫做姜非浅的年路。里面的书和本子算上那些零零碎碎的纸条都是泛了黄卷起了边,幼时读的《离骚》翻开来不禁歪头,怀念中带着笑,竟然是用这篇全文认的字,妈妈也算是天才了,那里面的字至今能用上的倒真是不多。再长大一些看得《史记》,有几页被重重折了角,她盯著书皮发呆,不翻开就能知道,是那篇刺客列传,有些奇怪,里面王孙公子豪门贵胄英雄名士皆是精彩故事,却只对未成功的刺客心有向往之,现在想不出当初喜欢的原因了,大概因为荆轲是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吧。还有那本《青蛇》,她用了波浪线仔细划了小青的独白,“也许世上本来没有我,是先有素贞,素贞把我种出来,她不要我,我便枯萎。”她那时候想过,谁是她的素贞呢,开始时以为是清修的,离了他便不能活。她逐一想起曾经对他撒过的娇,说过的话。
“清修,我们买个大蛋糕吧。”
“清修,我们养只猫吧。”
“清修,我们换个书架吧。”
“清修,……”
“……”
想起再摇头,最后是一句,“清修,我们分手吧。”深深陷在里面,冬夜的寒冷比不过绝望的心。她咬咬牙收了心思只专心一样一样的过目那些书、本和短小的字条,折过的纸鹤及星星,收到的情书与挑战书,这样一段段翻开,一页页翻去,让她从三四岁又重新活到了二十三四岁。埋箱底的书一本一本被翻出,随着那些课上偷看武侠的记忆,随着那些读书会朝谈言情的记忆,随着那些台灯下抄写徐志摩席慕蓉的记忆,一同被唤醒复苏,鲜活得彻彻底底。连着深爱萧十一郎的全部回忆。
她又想起了周仲微,想起了初识时暮色里他的桀骜他的江湖。随手抓起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钟了,他大概睡了吧。可是冲动上来,从通讯簿里查出他的电话,撑着拇指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了返回键,继续埋头看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对着手抄的《滚滚红尘》的歌词念了一遍又一遍“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妈妈已经把窗帘拉开了,真是日上三竿太阳晒到屁股。缩在被窝里翻手机,里面堆满了拜年的短信,挑了一条最喜庆的添上自己的名字群发出去。翻身下床,准备把乱七八糟铺了满满一地的东西再放回到箱子里,空箱子很是大,所以箱底唯一没被拿出的文件袋显得孤零,手里端着的那几本书始终放不下去,遗忘掉的东西不是没有发生。收拾好了东西推门出去,爸妈都在,乱了的心又踏实了下来。
初一时家里来了些人拜年。初二时被隔壁的伍阿姨叫去打麻将。初三时爸妈要去串门,她起得晚,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