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荡着,映衬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对峙,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荆惟霖攥紧花如言的手,沉声对她道:“把你带来,是我第一个错误;答应让你在此以舞献酒,是我第二个错误。这一生,我注定有负于你。”他转向淳于铎道:“我无论如何要把她带走!”
“哪怕不惜与我为敌?”淳于铎怒瞪双目,面容狰狞。
“苦心钻营多年的一切,哪能就此轻易放弃。我夫君心怀不同寻常的抱负,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哪堪受他如此爱重。”花如言从容地娓娓言说,她用眼神示意荆惟霖放开她的手,缓步走上前,直面淳于铎,“容妾身随夫君一样,称呼您为大哥。大哥,夫君愿以性命忠心于你,应为肝胆相照的好臂膀,他日是否可助大哥成事,这便并非妾身区区妇孺可以断言。但至少妾身明白,如若妾身留下,大哥必是少了这一有力的臂膀相助,而大哥得到的,不过是妾身这一张稍与嫂嫂相似,事实上却难及其一的皮相。而妾身胆敢断言的,是这张皮相的主人,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因为节守贞洁,自刎身亡。只不过,妾身不愿意成为大哥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更愿意成为荆家家祠内的一方灵牌。”
淳于铎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她道:“你……你胆敢……”
花如言自若地一笑,道:“生为荆家人,死为荆家鬼。”
荆惟霖喉中不觉哽咽,哑声唤道:“如言……”
这时,淳于铎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挥手让持刀侍卫退下,一边走到花如言跟前,笑着道:“好一句‘生为荆家人,死为荆家鬼’,让我这个大哥听了,也觉心惊胆战,哪还敢把你留下?”
荆惟霖不明所以地看着淳于铎,旋即,又明白过来,失笑道:“大哥,你这是……”
淳于铎笑道:“大哥这个玩笑,可开得好?”
花如言不由松了口气,掩唇而笑,向淳于铎欠身婉声道:“妾身刚才多有冒犯,请大哥恕罪。”
淳于铎仰首大笑,摇头道:“你说的很对,哪来的冒犯?”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荆惟霖的肩膀,道,“霖老弟是我肝胆相照的好臂膀,我万万不能失。”
荆惟霖这时才真正放下了心来,他抱拳笑道:“承蒙大哥不弃。”
淳于铎回头再细看了花如言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她并不像你的嫂夫人。你嫂夫人的眼眸,很深很深,像一潭水似的,一眼看不到底。你妻子的眼睛并不是那样,她的太明亮了,像要把你给看到底。”他捉狭地笑道,“霖老弟,你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啊!”
花如言含笑看向荆惟霖,故意眨了一下眼睛。荆惟霖也忍不住轻笑,心内暗自唏嘘。
她的笑靥,原来真的如花一般,清婉可人,只想掬于心田,再不忘怀。
本来的结果,不该是如此的。一切都已改写,接下来的路,将会有她一起走过,虽然祸福难料,但是,他愿意承担起所有的不测,他只想有朝一日,回想起今夕,会是苦尽甘来的怀念。
第三十二章 坦诚
当万籁俱静时,客厢内那曾有隔膜的二人相对而座,桌上的灯影摇曳不明,他们彼此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但往日的隔膜,似在一点一点地被撕破,慢慢地,他们终于把对方看得更为清晰,更为真切一些。
花如言心头久久未能平静下来,她脑海中还在不断地重演宴席上的每一幕,每一话。
“淳于大哥说,其实我并不像嫂夫人。我正是这么认为的,两个不一样的人,再相似,也不会完全一模一样,总会有区别的地方,熟悉他们的人,肯定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了。你说是吗?”
荆惟霖眼光落在她白皙的右侧脸颊,轻轻点了一下头,道:“是的。的确是能够一眼认出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于是缓声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成亲那天晚上,我曾着意地看了一下你的右脸?”
花如言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一夜,他迟迟不来,至夜深时,他出现后,竟一下扭过她的脸庞,毫不怜惜,使她吃痛不已……对,是有这么一件事。她连忙朝他颔首。
他微微带着一丝笑意,抬起手来放在她右脸上,用拇指轻轻地摩挲她凝滑似玉的面颊,道:“我在东门外见到的那一位,右脸下方,有一颗朱红的痣。当时我从她右侧走过,看得一清二楚,亦记忆犹深。所以,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根本是为你妹妹代嫁,说什么我看到人是你,不是你妹妹,这是谎话。”
花如言始料未及,愕然道:“原来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