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哀家赦你禁足令罢了,亏得你此一看三跪九叩,真让哀家意想不到,又要替你心疼。何苦来哉?”
花如语抬手擦去沾在脸颊旁的泪水,唯见袖上是淡淡的血红:“樊氏过往不知诚守恭俭礼贤,对太后此次教训,铭记于心,永不怠忘。一路三跪九叩,尚不足以表罪妇思过之心。”
皇太后风颜上的笑意渐褪,留于清盈目内的是一抹慑人的冰霜。万姑姑自门前接过宫人送来的物事,恭谨地呈于皇太后椅前的香几前。
花如语略略地抬眼看去,只见几上放着一碗药汤,碗旁另有一个小碗,内里是同样的药汤。令她心下暗奇的是,药碗旁竟有一只困于小巧银丝笼的白兔,它正伸着毛茸茸的嘴巴向笼外探着,煞是可爱。
皇太后自几上提起银丝笼,逗趣地看着笼中的小白兔,啧啧了两声,道:你说得正是,仅仅是三跪九叩,如何能抵偿你的罪责?”她伸出一根如春葱般的玉指轻轻抚着白兔的耳朵,“今日的这只兔子,哀家很喜欢,留着。”万姑姑连声应是,知意地接过了银丝笼。
花如语不知其意,只觉不安之感越浓,遂屏声息气,等待着皇太后示下。皇太后拂了一下湖水色寿山福海暗花广袖,悠然道:“哀家身体不适已有多时,太医为哀家用药,亦是选着效用显著的方子。终究是近几日的较为适合哀家,只是,每次都要用兔子试药,可真是费事。”她冷笑着看向花如语,“柔妃,今日,便由你为哀家试药,可好?”
花如语咽了一下,道:“樊氏愿为太后效劳。”
万姑姑端了小碗的药汤递于她,花如语接过小碗,分明自对方眼神中发现了一丝侧隐。她更觉惴然,捧着碗的手轻轻颤抖,低头看着那深黑如墨汁的药汤,闭上眼晴,正要一饮而尽,又听皇太后道:“此药中加了荛花,乃毒草,却可治哀家的伤寒温疟症。哀家总是生怕每次用量有异,方会以白兔试药。可幸,这些天来,只不过是有一只兔子囚量过而亡,那天煎药的御医,亦已被哀家处死。想来,必不会再有差池才是。柔妃,有劳你为哀家一试了。”
花如语闻言,脑中顿时如只剩一片空白,双手抖颤得越发厉害,只可见到药中汤汁是惊心的荡漾,如她此时如浮萍般不由己的命悬一线。已然到了这一步么?她不过是保全自身,却要付出性命的代价么?
她双目嚼满了惊惧的泪水,哀切地看向皇太后,便咽不已。
事已至此,如若她把药汤洒了,可会如皇太后口中的兔子及御医一样,性命如缕蚁,死不足惜?
她在皇太后冷森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下,慢慢捧起小碗,凑近自己的唇,一点一点地倒进自己的口腔中,犹觉满嘴苦涩,难受之至,几欲呕吐。
当最后一滴汤汁喝下,她五脏六腑似在自己的意识中翻腾起来,她不自禁地掷下了碗,捧腹干呕起来,直憋得喘不过气来,连声咳嗽。
她顾不上膝上的疼痛,整个儿跪伏在地上,揪着衣襟重重端.息。不知过了多久,她腹中的不适慢慢舒缓开来,脑中方清醒过来― 她还没有丧命,她还活着
皇太后眉开眼笑,道:“看来今日的药必是无异了。柔妃,难为你了。”花如语揭力压下心头的恐慌,面上难掩仓皇之色,道:“樊氏……愿为太后……效劳。,,
皇太后掩唇而笑,点头道:“哀家相信你。”又对万姑姑道,“传哀家懿旨,即日便赦出柔妃。”
花如语自内堂退出时,方感觉自己的脚步已然虚浮无力,每走一步,似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来到慈德殿中,看到昊元满目担忧地向自己走近,心头只觉有无穷无尽的酸廷,汹涌而至。
“如语,你如何?身上还好吗?”他急切而焦虑,顾不及什么帝妃之间的规仪,一手扶稳了摇摇欲坠的她。
花如语听到他这一声叫唤,苍白的脸庞上绽出一缕苦笑,便声道:“如语无碍。”语毕,再也按捺不住,倒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他痛怜地拥紧她,才发现,这般牵系的心念,是苦的,不留余地地,侵袭于他愁肠百结的心田,使他于她悲抢失措的哭声中,更清晰地感受到无能为力的凄绝与痛哀。
她泪如雨注,洒湿了他的衣襟,也倾泄出她隐藏于心底的哀绝。原来,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这样一条路,等她孑然往前走,再没有尽头。
唯一庆幸的,在此时此刻,在他眼中,她终于是如语,而不是如言。
宫灯初燃之际,是一天中最为寂寥的时候。因为满心期待的人,会于此刻知道,良人是否记起了自己,或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