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说:“没了?”
“没了,不感动吗?”
他摇摇头,我问他:
“那你遇上过这样的女孩没有?”
他认认真真想了想:“暂时没有,没那感觉。”
我有点失望,想不到别的话可以回答,飞快地接道:“我也是。”
又过了一会儿,沈思博已经重新埋头作业,我碰碰他:“我听说,普通人的爱情模式一般分成四种,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媒妁之言以及萍水相逢。”
“嗯?”他头也不抬,在稿纸上行云流水般列出一串公式。
“你最向往哪一种?”
他停住笔,思考了两秒:“青梅竹马吧。”
“啊?”我其实对这个答案太满意了,“没想到你这么梦幻。”
“因为可遇不可求。”他很认真地回答,“而且一生只有童年一次机会。”
然后他问:“你呢?”
我眼睛看到别的地方:“呃……就算,萍水相逢好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这种小小的谎。我那时候只想到,我如果讲,我完全跟你一样,未免太缺神秘和曲折。我是希望他觉得,眼前这个异性,难以捉摸。
“对了。”沈思博突然有点兴奋起来,“我前两天看到一句话,和你的……”
他妈这时候把门推开一点:“思博,小凝过来学习的,你别尽跟她聊天。”
我们俩老实了。沈思博快速在纸上写下两行字,等他妈离开了,我凑过去看。
他的字跟他这个人,属于背道而驰的漂亮,在一堆sincos中间,一个一个苍劲又张扬:
“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青春断代史 青春断代史(5)
脸上发烧,我抬头正看见他笑容,柔和明亮:“你的萍水相逢。”
我把脸埋在臂弯里,不看他,问:“那沈思博,你和白嘉嘉算不算?李黎呢?赵多呢?”
沈思博把头转开去,非常无奈的样子:“我连话都没怎么跟她们说过,别人传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我怔了一下,他说,“别人”就算了,别人,而我不是。这句话像一把光润的木梳,把心里的那些小纠结,暂时的,一点点梳理熨帖。
他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细致、感情却还没有开窍的沈思博,我先发现自己喜欢上,只得耐心地等。
到了高二文理分科,我数理化成绩很好,尤其是化学,别人头疼的推断题我做起来玩儿一样,但沈思博选了文科。我翻一翻平时很少看的政治历史,跟自己说,这有什么难的,上吧。
班主任拿着志愿表看着我,面露匪夷所思的表情:“庄凝,你是不是填错了?”
过了几个月我妈才发现我在家里背隋朝运河和“迷惘的一代”,她问:“小凝,你们会考不是考完了吗?”
电影里也有长者说,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我不过是但尽人事,来成全我自己。
课业逐渐繁重,前途生死未卜,意志理屈词穷时,偶尔臆想会有个人带我走。沈思博坐在我右手前两排的位置,我抬头看他的背影,躁动的一颗心逐渐就安宁下来。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也不能够想象,我们会爱上彼此以外的什么人。
漫长而危险的青春期,无人监管,一步就天差地远,所幸的是我扛了过来。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我和沈思博坐在l大校门外一间叫做“佳缘小栈”的小餐厅里,刚从高三这个苦海里挣扎出来,传说中的高校生活刚刚抽出第一缕柔嫩的新芽,清香盈鼻,彼此都很放松而愉快——虽然就在刚刚,我被新室友乱放的方凳绊了一跤。
沈思博在对面,用壶中的热茶帮我把碗筷烫一烫:“腿还疼吗?”
“没事儿。”
“明天就得开始军训,你怎么办,要不要请假?”
“我好着呢,不信咱俩去操场跑几圈?”
我从小受励志教育,做人要坚强自立,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表现更优,让他挑不出毛病。
他笑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我怎么能干这种胜之不武的事儿呢?回头庄叔叔说我欺负你。”
“他哪有那个工夫,我都见不着他。”
沈思博笑笑,就把话题转开:“你室友都来齐了?”
“我见着一个,小美女,改天介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