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屋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转眼已经入了夏,到了小满时节。
归燕小筑旁的那片湖,湖水比往年来得更多,厚而不腻,碧悠悠地荡着人心。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悄然而生。
立在归燕居的回廊上,燕子寒一身素白,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风中。
从神农架一回来,她的寝室就被搬到了归燕小筑。夜夜相望,她早已惊叹于这座岛的繁华,而直到登上了渡口后,她才真正领略到它的风采。玉树琼花,高楼明殿,曲折的回廊透露着苏州园林里透而不隔的特点。只不过,她始终领会不到欧阳明日此举的意义。归燕,归的到底是上官燕,还是她燕子寒?
“姑娘,又在这厢凝思呢?”一个温文若水的声音响起,一个蓝衣丫头端着白瓷绘竹的茶盏走来。
“水澈,不是让你好好歇歇么!怎生得又起来了。”燕子寒转过头。水澈,是明日派给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长得眉清目秀,一种不言而喻的淡定从容。和涧灵站在一块,一青一蓝,一动一静,一武一文,倒也真是般配。
“姑娘一个人在待在这儿,待会若让公子瞧见了,又岂不是水澈的不是了。”水澈巧笑着递上茶盏,她,当真很喜欢这个主子,不论是从前安睡的时候,还是现在醒来的时候。
“跟涧灵在一块,别的没学好,倒学了一嘴的贫词。”接过茶盏,子寒轻呷了一口,幽香沁脾,水澈的茶艺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姑娘说笑了。对了,刚刚姑娘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水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回答我。”燕子寒拨弄着茶盏的盖子,目光投向湖的另一边。
“姑娘说吧。”水澈第一次看到燕子寒如此神色,心思不禁为之一凝。
“你说,这归燕小筑,以前住过别人吗?”她当真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上官燕的替代品。
“姑娘,原来您是在想这个。”水澈心下当时明白了子寒的心思。
“怎么?你不想说。那便罢了。”与其说是不想为难水澈,倒不如说,燕子寒不想再一次失望。
“姑娘。”水澈一顿,道:“水澈从十四岁那年入的归燕小筑,到现在已经五年了,您是水澈唯一的主人,是归燕小筑唯一的主人。”
水澈的话着实让子寒吃惊不小,涧灵会在某些事情上闪烁其词,但水澈的性子同穆易一样,是便是了,就不会再更改。
唯一的主人,我真的会是唯一吗?目光在雨帘中游离,燕子寒不由想道。
“姑娘,公子来了。”水澈轻声禀报。
“来了啊!”回过神,燕子寒望向门外,一顶银色镶金边华盖,穿过雨幕而来。
“燕姑娘。”入了门,明日唤道。
“公子,既然下了雨,又何必如此早来。”接过水澈递过的毛巾,子寒替明日拭去了溅落在鬓角的雨珠。每日午后,欧阳明日必定会过来陪燕子寒,或下棋,或抚琴,或相对而坐,论天地四方,谈人间七情。
“多谢姑娘。”面对燕子寒突如其来的殷勤,明日竟有些不适。
终究还是姑娘么?燕子寒在暗叹。燕姑娘,他难道永远只会唤她做燕姑娘吗?
“今日朝会没什么大事吧?”一如既往的过问。虽然燕子寒很清楚,有他在,根本不会出大事。
“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我想给你引见些人。”
“哦。”入岛十来日,这是欧阳明日第一次带她去见别的人。
“到燕舞堂去吧,人在那。”
燕子寒不禁起疑,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进到燕归处——这禁地中的禁地。
“那便走吧!”
“恩。”
(二)
燕舞堂,一座典型的苏式园林建筑,穿过蜿蜒的回廊,它就坐落在葱郁的草木山石之间。
步下步辇,水澈早已持伞在一旁等候,在走几步,就入了燕舞堂的大门,故雪白的长裙,不曾沾湿过丝毫。
典雅而素朴的大堂,继承了苏式殿堂一向的风格,端正的桌案,八把酸枝太师椅相对而放,没有过多的摆设,几件瓷器,几副墨宝。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堂中悬挂的那副水墨画,两只燕子在刚抽芽的柳条间翻飞,正是燕舞堂的取意。
随明日一入门,燕子寒就看见堂上的左侧,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袭白衣,金冠束发,手执一把折扇;女子一身黄裳,玉簪横插,身披一条同色纱带。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