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西雪靠好,我立在一旁,西雪冲我笑笑,“也是了,这事儿真怪,东西也就纯婉仪和皇上两个人经手。看来,定是外人所为,想要嫁祸给纯婉仪呢。”
魏扶风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西贵嫔言之有理,纯婉仪心性良醇,朕也相信不会是她。西贵嫔也就不要疑心她了,朕自会给你公道。天晚了,你早点歇息吧。”
西雪眨眨眼,低声哭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流泪,“让皇上担心,臣妾罪该万死,臣妾实在不配做一个母亲,竟然让尚未出世的孩儿,遭遇这样的祸事。”
皇帝自然不料这个素日端庄的女子,竟也有这般纤弱的模样,于是心疼的揽过。我知道此时已没有我的事了,“皇上,娘娘,臣妾先行告退了。”
“恩。”他点头,温柔的和西雪两两相望,郎情妾意的画面,让我心头鲠了一下。姊妹同侍一夫,便是这样的感受吧,略带酸楚无奈,却还要清醒着,她受了宠爱,便是自己也多了宠份。 腹中隐隐作痛,我强忍着回了长生殿。夜深了,也不能请太医,我想是冰瓜的原因,赶紧让婉言拧了热帕,一次次的捂在小腹上。这样折腾到了天明,婉言才悄悄去太医院,请了傅清阳来。
果然是吃了凉,影响了胎儿。傅清阳列出一大串禁吃的食物,我却不能照着做,除非要让别人知道我有身孕,否则,该吃的,平日爱吃的,就一样也不能少。
福糕麝香这一段小插曲后,西雪便时常来长生殿坐坐,眼看着肚皮渐渐圆了,曹得全着手查办的事,仍然没有进展,此事则不了了之。
正是盛夏,烈日杲杲,西雪吃了一虚香瓜,笑言,“妹妹怎的不吃,我是有了身子,嘴谗也得忍着,你莫不是嫌瓜味淡了?”
我忍住哈欠,拿了一块,“我都吃了不少了,再美味的瓜,天天这样吃,也觉得乏了。”
“妹妹住在长生殿,皇上在甘露殿,两殿相通,妹妹好生得皇上宠爱,被纳在皇上的羽翼下,就是夜里入睡也安心啊。”
西雪嘟着嘴,她有孕之后,越发像个孩子了,全然没有端正淑秀的模样,不过,皇帝似乎更喜爱这般的她。
我宽慰她道,“姐姐也好生得宠,四个月不到,皇上就为了你安了三个月婆,膳食有专人伺候,就等着姐姐十月瓜落蒂熟呢。”
“就你会说俏皮话,傻搭得很,油乎乎尽哄弄人!”
她嘟着嘴,不乐意。匆匆告辞了。我也不送她,待她前脚一离开,立刻回了内室,抠着咽喉,一阵呕吐。
婉言递过热帕来,我擦擦鬓角的汗珠,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皇帝怎会将跟我说的话,又跟西雪说,我想想,恐怕也是西雪撒娇,偏要问跟我做了什么,皇帝为哄她开心,于是讲了出来。这样合情合理的解释,我心底仍是鲠着,看来,以后说话更要注意了。
“主子,傅太医过来了,在殿外侯着呢。”
“让他进来吧。”
婉言扶着我躺下,面上很担忧。近日西雪常带冰瓜来,我每次都吃了不少,等西雪走后,又自行催吐。不到一月,我本就消瘦的两颊,都有些凹下去了,唇色发白,肌肤也少了水色,显得晦暗,惟独眼神明亮着。
傅清阳谨慎的替我把过脉,下了结论,“娘娘的身体,本就十分虚弱,近来因为自行催吐,脉搏虚浮,只怕此时的身孕,会令娘娘不堪重负,臣以为应该尽早下胎才对。”
我言道,有些负气的意味,“胡说!我的身子怎样,我自己很清楚,这个孩子既然能挨到现在,我就一定要让他来到人世。”
“本就胎心不正,加上麝香的影响,一时半会儿,的确没有大问题。可惜,娘娘一不禁食,又自行催吐,更没有照臣所说的去做,如此一来,臣实在保不下了。”
即使是说这样的事,傅清阳仍是云淡风清,带着医者悲天悯人的口吻,恐怕就算是告知谁无药可医时,他也会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自己的感情。
我相信他的医术和他说的话,但是,只要想到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就令我无法接受。这是自己的骨血啊,亲手扼杀,叫我如何下的了手。我不是昔日武皇,学不来那般心狠,我只是想要报仇,不是为了杀一个个无辜的人。若是那样的话,我跟容妃又有什么差别呢?
傅清阳冷漠的看着我,“娘娘是做大事的人,竟也这般忸怩。有了身孕,除非娘娘升了一宫主位,否则,这个孩子出生后,只能交给别人代养。若是交给了容妃,娘娘以为,这样的命运,对这个孩子,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