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转身,继续爬上台阶,步入神王庙的大门。
那一整天,阿儿哈呆坐在空宝座最底下一级台阶上。她不敢进去大迷宫,她也不想去和别的女祭司待在一起,心头的那份沉重,使她一直坐在大殿内寒冷的昏暗中,任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流逝。她凝望成排延伸到大殿远处幽暗尽头的一对对粗大白柱,她凝望从屋顶破洞斜射进来的一道道光线,她凝望宝座近处那青铜三脚盅冒出的袅袅青烟。她低头用大理石台阶上的老鼠细骨头排形状。她的脑子在活动,却又好像迟钝得很。「我是谁?」她自问,但没有答案。
马南从双排柱中间耷拉着脚步走过来。天光不再斜照进来已多时,殿内的黑暗和寒冷都增强了。马南苍白的脸非常悲伤。他站在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两只大手下垂,旧斗篷破了的褶边悬在脚跟旁。
「小女主人。」
「什么事,马南?」她带着淡淡的感情注视他。
「小人儿,让我去做妳先前所说的事吧……我已经做好妳吩咐的事了。他必须死,小人儿。他蛊惑了妳,柯琇会报仇的。她年老而残酷,妳太年轻,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她伤害不了我。」
「她如果在大庭广众前杀了妳,全帝国没有人胆敢处分她,因为她是神王的高等女祭司,而当今帝国统治者是神王。但她不会公开杀妳,她会偷偷进行,趁夜下毒。」
「我会重生。」
马南的两只大手扭绞在一起,他小声说:「或许她不会杀妳。」
「怎么说?」
「她可以把妳关在——底下——某个房间……就像妳处置那名囚犯一样。妳可能会一年一年活下去。一年又一年,结果,因为妳没死,也就不会有新的女祭司重生。陵墓会变成没有第一女祭司,黑月之舞也不会再跳了。没有牺牲献祭,没有洒鲜血,黑暗无名者的敬拜活动可能永远被遗忘。柯琇和她的神王会喜欢那种结果。」
「她们会放我自由,马南。」
「小女主人,她们仍旧生妳的气时,不会放妳自由的。」马南唏嘘说道。
「生气?」
「因为他的缘故……亵渎神圣的罪没有偿。噢,小人儿,小人儿!她们是不饶恕人的!」
她坐在最底层台阶的尘土间,低着头,双眼注视掌心内的小东西,一个小小的老鼠骷髅。宝座上方椽木上的猫头鹰骚动了一下,四周因向晚而愈来愈暗。
「妳今晚别下去大迷宫,」马南徐缓道:「回妳的小屋睡觉去。明天早晨去找柯琇,告诉她妳已经取走对她的诅咒。这样就好了。妳用不着担心,我会让她看到证据。」
「证据?」
「就是那个术士已死的证据。」
她静坐不动,但慢慢合起手掌,那脆弱颅骨咔哒溃解。再张开手掌时,掌心只余骨头碎屑。
「不行。」她说着,拍掉掌心碎层。
「他非死不可。他对妳施法术,害妳迷失了,阿儿哈!」
「他没有对我施任何法术。马南,你年纪大胆子小,你被老女人吓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居然说你会去找他,把他杀了,以便获得『证据』?昨夜你摸黑随我走,弄清楚去大宝藏室的路径了吗?你算得清转弯数,走得到那段阶梯,通得过巨坑,有办法到达门口吗?你打得开那道门的锁吗?……啊,可怜的老马南,你昏头了。她真的吓着你了。现在你回小屋睡觉,忘了这些事吧,永远别再用死亡论调来烦我……我随后就来。去吧,去吧,老傻瓜,老憨伯。」她起身轻推马南宽阔的胸膛,又拍又推催他走。「晚安,晚安!」
尽管预感到阿儿哈想做什么,尽管万般不情愿,马南还是顺从地转过沉重的身躯。破屋顶和大柱子昂然在上,他蹒跚踅过长厅。她看着他离去。
不见马南的背影良久之后,她转身绕过宝座高台,消失在其后的黑暗中。
第九章 厄瑞亚拜之环 the ring of erreth-akbe
在峨团陵墓的大宝藏室,时间不走动。没有光亮,没有生命,甚至不见蜘蛛在尘沙中爬行,也不见小虫在冷土里钻动。只有岩石,只有黑暗,时间不走动。
从内环岛屿来的那窃贼,宛如坟上雕像般平躺在一口大石箱的石盖上。他一直躺着没动,初来时所扬起的灰尘早在他衣服上落定。
门锁卡答一响,门打开了。光线划破死寂的黑暗,一丝稍微新鲜的穿堂风扰动室内沉滞空气。男人仍躺着,但提神警戒。
阿儿哈关上门,由内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