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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6

取回一切、经历一切、搜寻。他一遍一遍站在高塔房中,看着那女子,她也望着他;他一次次走过小谷,穿越干草,穿过巫师燃烧的幻觉,与她同在;他一再看见巫师坠落,看到大地闭合;他看到拂晓时分红色山脊。安涅薄死在他怀里,她毁伤的脸庞靠着自己手臂。他问她,她是谁、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如何完成,但她无法回答。

安涅薄的母亲阿佑与姨母蜜迪都是智妇。两人以温暖香油、按摩、草药与诵唱尽力医治河獭。她们对他说话,听他说话。两人毫不怀疑,他的力量极大。他否认:“若不是妳女儿,我什么都办不到。”

“她做了什么?”阿佑轻声问。

他尽己所能全盘托出:“我们素不相识,但她把真名给我,我也将真名给她。”他断续说道,夹杂漫长静默。“被巫师强迫同行的是我,但她也与我同在。她是自由的,因此我们两人可以一起逆转他的力量,逼他自我毁灭。”他沉思良久,说:“她把她的力量陪了我。”

“我们知道她有极大天赋,但不知该如何教导她。”阿佑道,沉默片刻,“山上已经没有老师了。罗森王的巫师杀光所有术士与女巫。我们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有一次我在高坡上,遇上春雪暴,迷路了。”蜜迪说:“她到那里,她来找我,但不是用身体过来。她还引导我到小径上。那时她仅仅十二岁。”

“她有时会和亡者同行,”阿佑悄声道:“在森林里,靠近法力恩的地方。她通晓我祖母告诉过我的太古力,大地之力。她说,它们在那里很强。”

“但她也只是个平凡女孩,”蜜迪说,掩住脸,“是个好女孩。”她低声道。

半晌,阿佑道:“她跟一些年轻人去弗恩,向那里的牧羊人买羊毛。这是去年春天的事了。那些人说的巫师到那儿去,施法咒,带走奴隶。”

众人默不作声。

阿佑与蜜迪非常相似,河獭看着她们,看到安涅薄原本可能的模样:娇小、纤细、敏捷的女子,脸庞圆润、有着清澈眼眸,一头浓密黑发不像多数人一般直,而是鬈曲毛躁。许多西黑弗诺人都有这种头发。

但安涅薄头发落得精光,与烤炉塔中所有奴隶一样。

安涅薄的通名是“菖蒲”,泉水中的蓝色鸢尾花。她母亲与阿姨说到她时,都这么叫她。

“无论我是谁、无论我能做什么,都不够。”河獭说道。

“永远都不够,无论谁都一样。”蜜迪说:“一个人能做什么呢?”

她抬起食指,接着其余手指,紧握成拳,缓缓旋转手腕,掌心朝上摊开,仿佛要给予什么。他曾看安涅薄做同样手势。他专注看着,心想,那不是咒语,而是信号。阿佑看着他。

“是秘密。”她说。

“我能知道吗?”他过了一会儿问。

“你已经知道了。你将它给了菖蒲,她亦给了你。信任。”

“信任,对。”年轻人说:“但对抗……对抗他们呢?……戈戮克不在了,或许罗森也会垮台。有什么不同吗?奴隶能自由?乞丐有饭吃?正义能伸张吗?我想,人有劣根性。信任能否定它、超越它,越过这道鸿沟,但它依然存在;我们所作所为,最终还是满足邪恶目的,因为我们就是如此,贪婪、残酷。我看着世界,看着森林与这里的高山、天空,一切无恙,都是该有的模样。但我们不是。人类不是。我们错了,我们做的事也错了。动物不会犯错,它们哪有能力犯错?但我们可以,因此我们犯错,而且永远不能停止。”

两人听他说话,不同意、不反对,而是接受他的绝望。他的言词深入两人倾听的缄默,沉淀数日后,以不同形式回到他心中。

“没有别人,我们将一事无成,”他说:“但只有贪婪、残酷的人才会结党营私。不愿加入的人便孤军奋战。”他第一眼见到的安涅薄影像,那个独立塔房内的垂死女人,随时围绕他。“真正的力量都浪费掉了。巫师将技艺用于攻击彼此、服侍贪婪之人,如此使用,技艺还有何用处?都浪费了。技艺错用,或遭弃置,像奴隶的生命般。无人能独力获得自由,法师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在牢房中使用魔法,一无所得。力量无法用在良善用途上。”

阿佑握起手,将掌心朝上摊开,快速略比出某个手势、某个信号。

一名男子上山来到林边村,是弗恩的烧炭匠。“我妻小巢有口信传给智妇。”村民指引他前往阿佑家。他站在门口,快速比个手势,摊开握住的拳:“小巢要告诉妳,乌鸦提早飞起,猎犬正追逐河獭。”在火边敲核桃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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