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就是如此的,到底你有没有罪,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权者认为你有罪,这就足够了。毕竟,法律是由当权者定的。
杜法兰伯爵自己很清楚,一向置身事外,严守中立的他,是不会有太多人帮自己求情的。而现在,大王子和二王子在西部地区的代言人均死去了,那么在新一轮的领地瓜分狂潮下,自己这个中立派就显得非常扎眼了。
弄倒杜法兰,大家可以分得更多!大概,这就是那些没有封地的贵族们的想法吧!
所以要保住自己,最好也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让杰特·拉洛这个刚打胜仗的当红讨伐军总帅,力证自己的清白。更何况,此刻杰特并不属于三个王子之中的任何一方,即使多花点钱,甚至赔上一部分家业也没所谓。至少,不用马上在各位王子之间作出选择,这就避免了过早卷入王位争斗的漩涡当中。
但现在,这位大将军,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所以,现在真正不安的人,应该是杜法兰伯爵才对。
实际上,他那不安的目光也暴露了他的想法,毕竟,本性善良、风评极好的他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赤裸裸的行贿吧!一个不会行贿的人,怎会懂得营造气氛与环境呢?
所幸的是,他的目标是正直善良的杰特。
想到这里,杰特几乎可以肯定,下一道主菜就是那位秀外慧中、能歌善舞的城主千金为自己表演了。
什么跟救国救民的大英雄多多亲近。什么很仰慕……想起这些近乎公式化的老套桥段,杰特就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而且,打心底对那种强迫式爱情的极度厌恶,更让杰特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政治婚姻?还是免了吧!杰特打定了主意。
然而有趣的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这句千古金律,仿佛在冥冥中,总是轮回应验着。虽然此刻的杰特,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小小善意,对杜法兰来说,意味着什么,对将来的他,又意味着什么。
就在上一批歌姬撤下,杜法兰伯爵用完全不合格的献媚表情,说出下一个节目的时候,杰特宽厚的大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下一个节目,不用了。你的难处,我了解。贵族那边,由我顶着。我说你是忠臣,他们绝不敢公开说你是叛徒。”
杜法兰那满是花白胡子的嘴角,轻轻地蠕动了一下。
在暗黄的灯光下,杰特清楚地看到,杜法兰的双眼上堆满了泪水,感觉就像凭空多加了两块眼镜片。那厚厚的反光液体,一直延伸到老伯爵满是皱纹的眼角上……
“大人,那你……”老伯爵哽咽了。
“没关系,反正我跟那群家伙对着干已经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得罪一次跟得罪一百次没有多大区别。”
老伯爵终于忍不住,让眼泪顺着那壕沟似的面庞,流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为公平二字。他认为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也太公平。
同样是伯爵的他,勤苦奋斗了大半辈子,流的汗水是其他伯爵的一千倍,到头来,升官晋爵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土地,经营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换来的,却是其他贵族的诘责。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他经营得太好了。
别的领地的农民和商人,都纷纷跑到他的领地内扎根,原因也很简单,他公平。
在杜法兰领地内,税收说多少,就是多少!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由于没有那多如牛毛的暗税,杜法兰领地内的人口,以每年百分之三十的速度在增加。而伯爵的收入,也在呈直线增加着。但,这就不可避免引来其余贵族的不满。
迫于强大难卸的压力,杜法兰被迫提高自己领地内的赋税,而且颁布限制人口进入等一系列高压措施。不过,依然没有人离开,因为他公平。所以,他的领地,依然是西部地区最安定团结的。
他从不受贿,同样,他从不行贿。因为他坚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个真理。也正是因为他其身端正,所以在数十年中,没有人能找到他的把柄,置他于死地。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想不到,一个微小的错误,让他被扣上一顶阴谋叛变的帽子。他很清楚,单凭自己是绝不可能把帽子摘掉的。所以,无奈的他想到了行贿。一直以来,他最看不起、最蔑视的行贿。但他没有选择,因为他有家人,有千千万万敬仰他的忠良领民。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沦为贵族们的玩物。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家属,沦为矿山里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