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谢苏更不能答话,幸而这时外面一个傧相扯着一条高亢尖锐的嗓子,叫道:“吉地上起,旺地上行,喜地上来,福地上住。lanlanguoji.com时辰到了,开门!开门!把喜轿请上来。”
他声音既大,连厅内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又都议论起来,这才把谢苏窘状遮掩过去。
厅内的方玉平亦是听到这傧相声音,面上放光,大是期待。
偏厅里的刀剑双卫亦是听得这声音,却不在意,不过相视一笑而已。
何琛与江澄亦是坐在偏厅之中,离刀剑双卫不过数步之遥,但自然不识。二人均未婚娶,亦无其他家人,听了这喜庆声音,一时也不由双双沉默不语。
而在方家切近,却有一道黄影飞腾起跃,正是那剑法奇高的异族年轻人,他来到一座幽静房舍之内,立在门前,低声道了一句:“主人,我回来了。”
门内一个声音传出,清冷沉定,“雅风,进来吧。”
第十四章 婚礼
花灯鼓乐一队队进了御剑门,满天星金钱呛琅琅连声不断,在这后面,才是一顶八人红绒装点的喜轿。
方玉平在大厅内翘首以待,耳听着花轿进了门,鼓乐一时齐住,傧相又扯着嗓子,一字一板的高声叫起来,大厅内听他道的是:“彩舆安稳护流苏,云淡风清月上初。宝烛双辉前引道,一枝花影倩人扶。”
最后一个“扶”字,声音拖得极长。这些傧相口里说出的吉祥话,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来的,文理固不精湛,道理也不见得通。便如“云淡风清月上初”一句,此时又非夜晚,哪里来的月亮。但此刻听来,自有一种吉祥喜庆之感,陈词滥调也变成了善祝善祷。
方玉平却想,这傧相怎的这般罗嗦。
这一个“扶”字完毕,又听鼓乐齐鸣,两个喜娘搀扶着一位吉服新人,袅袅婷婷地便下了轿,直入大门。
新娘子名唤白绫衣,乃是百药门掌门白千岁的义女,虽是义女,却也是由白千岁一手抚养成人,身份矜贵自不必说,更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此刻她红绸覆面,厅中众人虽不见她面目,却可见吉服之下身形窈窕,均想,不知这红绸之下,又是何等的姝丽?
厅堂之上,便有人向方天诚、白千岁笑道:“好一对佳儿佳妇!”
新人在喜娘搀扶之下,盈盈走过红毡铺设的地面,站到了方玉平身旁,方玉平偷眼相望,心摇神曳。
那傧相又赞道:“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
三拜之后,方玉平站直身形,年轻俊秀的一张脸上满是喜气。
厅内多是身份尊贵之人又或长辈,也还安静。厅下却还聚集了许多人,一个个指指点点,满是钦羡。也有人小声道:“这少年人,这般有福气!”
这一年方玉平刚满二十一岁,父亲乃是江南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他自己年少俊秀,剑法高明,所娶妻子又是如此佳人。他一生之中,若说志满意得之时,再无超过今日。
大礼已成,方玉平心情激动之下忘了形,众目睽睽中竟去握新娘子的素手。新娘子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一步。
方天诚咳了一声,方玉平这才醒悟,讪讪地放下了手,却又不禁向新娘望去。
谢苏站在一边,见了这般小儿女情态,淡淡一笑。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厅下传来,冷飕飕一股凉意:“方天诚,白千岁,你们一个娶,一个嫁,这嫁的是甚么人,娶的又是甚么人?!”
随着这声音,一个人走了上来。这人不到五十岁年纪,生得瘦削,面色青灰,身后却背了把大关刀,刀鞘上一把金色丝绦飘飘洒洒。
他身后还跟了四个精壮汉子,看上去功夫也均不俗,身后亦是背了一把金色刀穗的关刀。
方天诚见得此人,脸色不由便是一沉,随即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楚掌门也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这“楚掌门”正是金错刀门掌门楚横军,其兄楚横江为月天子所杀后,他继了掌门之位,但无论品性处事又或武功,均是不如其兄远矣。金错刀门到了他手中,竟是从此一蹶不振。
楚横军自是心中愤恨,却又不思进取,只想着如何压过御剑门一头去。
这些年来,他种种手段也都试过,但无非是自取其辱。如今见了方天诚招呼,也只冷冷一哼,“方天诚,你不必惺惺作态,你只告诉我,御剑门方家,今日娶的是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