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收拾好,那边刘垂文却又捧了高高一叠衣物进来,后头还跟了两名侍女,俱低眉道:“请殷娘子更衣。!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
殷染愕然,“我为何要更衣?”
段云琅自己低头整理着衣带,一边道:“你同那些命妇一同入宫参礼。”
“我……”殷染张了张口,十二分的震惊之下,却还有潜藏的惶恐,“我去作甚?贵人命妇都依班次朝贺,我算什么?”
“我的侍妾。”段云琅的话语很平静,目光却看着别处。
殷染不怒反笑:“你娶我了?”
“不需要。”段云琅道,“我没有纳妃,似今日这样场合,总要去个女人才好。你便是陈留王的人,到了那儿,自有你的位置。”
这话分明没有错,可落入耳朵里,好像处处都扎人。殷染本也不了解这些礼仪程式,只凭着直觉问道:“你敢让我抛头露面?”
段云琅顿了顿,转过身,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总要抛头露面的,不是吗?”
他没有给她分析利害,也没有为她筹谋举止。¨卡?卡′暁.税~蛧, _芜\错\内~容\他只是抛给她一套华贵的大礼之服,然后告诉她:你是陈留王的人,太极殿里,自有你的位置。
殷染盯着他,许久之后,一把拽过了刘垂文怀中的衣服。
***
那是殷染第一次参加太极殿的元会大礼,第一次见到泱泱万余男女整齐划一地叩拜天子,第一次感受到那与天同高的帝室威严。
分明所有人都知道,那坐在遥远彼端的皇帝只是个五岁的小儿,分明所有人都知道,外头龙靖博的叛军已经过了怀州。
可是这一刻,太极殿前五里长的白石甬道上,排列整齐的公卿百僚、宗戚命妇、外邦客使一同再拜,山呼万岁,又再拜——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白得发亮的苍穹仿佛一块光洁无瑕的冰,而那太极殿的重檐顶上,那一对半丈高的龙吻就在这冰面之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
太极殿不是长安城最高的建筑,但它位于长安城中轴线的正北,它永远是最尊贵的。
出乎意料的,在朝贺时并没有人来为难殷染。¢咸¢鱼¢墈¢书-蛧¨ ¨埂¨鑫^嶵,全`就如段云琅所交代的,她是陈留王的人,她一个人自是一列,与淮阳王那一堆妻妾正成对比。她只觉自己好像是虚浮在空中的,俯首看这上万人做出同样的动作、发出同样的声音,上万人,面目模糊,就连她的五郎,都泯然其中了。
殷染的额头触上冰凉的砖石地面,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迫着她的脊背,令她不自主地就要弯腰下跪。她闭了眼,心中想,就是这里了。
这里,就是五郎,最想到达的地方了。
***
朝贺之后,自有大宴,内官在殿内筹备会仪,群臣、诸亲、客使,皆至门外整列。
而这时,日已偏西。
殷染不记得朝会上有多少州镇上表文,多少番邦献贡物,一派君臣和洽,哪看得出外头已经反了四个镇了?她跪得腰酸背痛,嗓子也有些发哑,趁这机会躲去了宫墙一角,自己闭眼歇憩。
段云琅没有告诉她她该在何时离开。她若去参加大宴,岂不也太明显了?正有些犹豫时,耳边响起了女人的说话声。
“姐姐,那真是陈留王的侍妾吗?侍妾也能来元会——是侧妃吧?”这声音柔柔细细,也并无多少恶意,好像只是好奇,“我怎么从未听说陈留王纳妃呀?若随便让个女人来元会上,这也太不讲君臣之礼了吧?”
“陈留王说是就是吧,陈留王说的话,谁还敢不听?”这个声音稍年长些,带着几分慵懒的娇媚,“他如今也差不多一手遮天了,别说他带个女人,就是带个男人,谁又敢多说一句?”
“竟有这样厉害么?”前一人很是惊讶,“我以为我们殿下才是一手遮天呢。”
“小蹄子,这种话也能讲么?……”
两个女人的声音渐远,殷染也终于听明白了:这大概是淮阳王的侧妃吧?
“一个姓杨,一个姓郑。”忽而有人来到了她身边,同她一样倚着墙,声音懒懒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我嫁给淮阳王时,她们就在了。淮阳王有五个妾,你知道吧?”
殷染转过头,殷画从头到脚一身富贵,厚厚的妆容险些叫她认不出这个姐姐,“你也累了?”
无论多浓的妆,都不可能掩盖住眼神中的疲惫。
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