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难得的休沐日。天光还没有大亮,微光照进昏暗室内,垂落的帷帐里传来清浅安稳的呼吸声。帐里安睡的郎君身上,一只圆滚滚的雪白长毛兔儿翻了个身。从温暖的胸膛滚了下来,摔在柔软被褥里。不甚清醒地睁开了乌黑的眼睛。起先迷迷糊糊地瞧了眼周围,熟悉的雕花床板,熟悉的青色帷帐,熟悉的衾被,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视野里出现了沉睡着的郎君的侧脸。鸦色眉鬓,轮廓优美,漂亮的星眸阖拢,人在沉睡中显得放松宁和。今日是休沐日,他清晨未起身并不奇怪。但是为什么。人会突然……这么大……长毛白兔儿震惊地蹲在床头。在它没有察觉的时候,两只粉色的长耳朵不自觉竖得笔直,耳廓紧张地动了动。它谨慎地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试探地碰了下视野里显得体型巨大的沉睡中的郎君。轻易就碰到了。不是虚影。不是做梦。竟是真的。等等!刚才伸出去的不是手,那是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乌溜溜的圆眼睛往下,盯着自己的脚掌。雪白的前脚掌,外表覆盖了一层柔软的绒毛,内里是粉红色的肉垫。此刻正明晃晃地往前伸,搭在衾被里伸出的一截玄色衣袖上。“……”乌黑眼睛瞪得滚圆,雪白兔儿瞬间弹起身,两只后脚掌撑着床板站直,举起两只前掌,难以置信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又不死心地查看自己的身体。毛茸茸。一片毛茸茸。它原地站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地,顺着头顶传来的奇异的感觉,前掌往上摸——摸到了两只细微抖动的敏感的长耳朵。微微颤抖的前掌,顺着身后传来的奇异的感觉,往后摸……摸到一小截圆嘟嘟的尾巴。“……”全身的长毛都炸了。——荀玄微在清晨微弱的日光里醒来。他向来起得早,今日休沐不必入朝,也不过比平常多睡了半个时辰。帷帐低垂,床里光线依旧昏暗。总是睡着睡着就贴近怀里的人,今早难得没有趴在身上。他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手往身侧衾被里摸索。居然摸了个空。他诧异地掀开帷帐,目光在室内寻觅。室内无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窗边响起,就在他起身的同时,妆奁台处啪地一声巨响。铜镜从窗边的妆奁台高处翻倒地面,摔成两半。荀玄微顺着动静往妆奁台上望去。一只巴掌大的纯白长毛兔儿,两只后掌撑立身子,两只前掌悬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本放铜镜的地方,从头到尾巴写着震惊。铜镜翻倒的巨大声响也惊吓到了它,粉色的长耳朵敏感地抖动着。泪汪汪的一双乌黑眼睛转过来对着床边,他看过去的同时,兔儿正也盯着他。“咦,哪里跑出来的兔儿。”荀玄微放轻脚步走近过去,兔儿压根不躲他,他轻轻松松地把它拢进手掌里,长指熟谙地梳了梳背后的雪白长毛。入手一片柔软,背后没有坚硬黑毛,显然不是主院里蓄养的山兔品种。荀玄微把兔儿托高,于视线平齐处打量。“是不是阿般喜欢你,把你从集市带回来,昨晚的笼子又没关好?”兔儿当然不会说话。但蹲在他手掌中,乌黑眼睛水汪汪地仰望过来,三瓣嘴翕动了几下,看起来倒像是要说话的样子。荀玄微莞尔,捏了捏柔软的粉色长耳朵。“难怪阿般喜爱。确实长得乖巧可爱。”他袖中揣着兔儿,开门往外去,边走边漫不经心地以指腹四处揉捏着长耳朵。“阿般大清早的起身去何处,你可看见了?我们一起去寻她可好?”这是个煦暖的五月夏日。初夏微热的风刮过一楼木廊,从容平缓的脚步声沿着木廊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从袖里拎出小兔儿,托在手掌上打量。“看着乖巧,怎么咬人。”兔儿面无表情蹲在手掌上,两只粉色耳朵往下垂,被揉捏到发红的敏感耳廓互相交叠,藏在脑袋后面。———正院的女主人不见了。昨夜还好好地在一处入睡,看守正院的部曲也未看到出入动静,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也并未听说昨日带回任何兔儿和笼子。荀玄微揣着兔儿转了一圈,确认人不在青台巷,吩咐去长桑里赐宅处打听一下,人是不是清晨去了郡主府。他自己回主院等候消息。坏脾气会咬人的小兔儿被放在长书案上。面前摆放了四碟新鲜采摘的菜心,萝卜,青草,柰片。荀玄微自己面前摆放了四碟小食,一碗粳米粥。他用了半碗粥,取了块芝麻胡饼,刚刚递入口中,书案对面的兔儿蹦蹦跳跳到他面前,乌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胡饼。“想吃胡饼?”荀玄微噙着笑阻止,“闻着香甜,里头放了油,兔儿不能吃。”从对面的小碟里取出一片菜心叶子,递到小巧三瓣嘴面前,“乖,吃点菜叶。吃饱了等阿般回来。”兔儿嫌弃地躲开了生菜叶。“不喜欢菜叶?倒是少见。”荀玄微又依次喂了萝卜,青草,直到取了柰片递到嘴边,兔儿才低头咬了一小口。细小的进食声响里,荀玄微把装柰片的小碟拿过来,放在兔儿面前,“当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