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家里的火药味比以往更加浓烈,晓雪小心翼翼地错开时间避让杜芸俪,免得碰面又要撞出火花。她每天早早地出门,没事也要找些事情填满夜晚的时间,挨到午夜才回家。杜芸俪也似乎已经把她遗忘,对她的早出晚归不闻不问,一如往常忙碌家里家外的事情,而陈少琰只有在赌钱输了的时候才想起她的存在。事实上,那晚吵完后晓雪就马上后悔了。两代人的隔阂已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好多话总是到了嘴边又咽进去,只有一直僵持着。
从晓雪记事起,杜芸俪总是很忙碌,她一面要经营铺子,一面要操持家务,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身上贴满了麝香膏,加上陈少琰不争气,沉迷赌局不着家,杜芸俪又累又气,于是,她和弟弟经常逃不过挨骂的命运。她曾偷偷看见杜芸俪夜里坐在客厅里抹眼泪,暗黄的灯光下,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晶莹的泪珠,折射出那双曾经无比漂亮的眼睛。杜芸俪很少跟他们提起家里的事情,晓雪只从老街坊邻居那里听到的零星事情拼凑出陈家曾经辉煌的过去,可惜全败在了陈少琰手上。杜芸俪生怕晓雪和弟弟学坏,步父亲后尘,对他们管教得很严厉,只是传统的子嗣香火观念让她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弟弟身上,经常冷落了晓雪。所幸晓雪懂事乖巧,一直没有让杜芸俪担心过,但懂得不代表不需要父母的疼爱,晓雪伤心难过却又无可奈何,江辰的用心呵护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晓雪所缺失的温暖。
记得那次晓雪和弟弟贪玩,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跑到家后面的山上去。他们俩沿着熟悉的山路一直往上走,途中看到好多红艳艳的小果子,每一颗像珍珠般大小,由许许多多的果瓣垒成,小小的果瓣涨满浓浓的汁液,在夕阳下透着诱人的光泽。
在穷困的年月里,小果子是孩童们最可口的零食。上山摘果子成了他们在春季里最期待的事情。晓雪尝过那果子的味道,汁多鲜甜,又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酸劲,一口一颗,好吃爽口。可是杜芸俪不允许他们上山,怕春天里有蛇。晓雪和弟弟只能吃着江辰偷偷给他们的果子。她多希望自己也能爬上山,边吃边摘,撒丫子满山跑。那天学校提前下课,她就拉着弟弟跑上山。
他们四处张望,寻找茂密繁多的果子地。突然,陈晓淼指着不远处红红的一片:“姐姐,快看,前面那些果子好大好红啊,哈哈!”
晓雪顺着弟弟所指的方向,那里果然挂满了红果子,她立即兴奋无比:“快走!”
他们俩开心地跑过去,一边吃一边摘,书包里装满了小果子。看着满书包的果子,陈晓淼抬头问:“要是妈妈问起来怎么办啊?”
“嗯——就说是辰哥哥给的。”晓雪嘴巴边吮着果汁边说,随着年月渐长,杜芸俪不准晓雪跟江辰走得太近,虽然跟江辰接触会挨骂,但远及不上触犯上山的禁令来得严重。
“噢——”陈晓淼若有所思,随后立即大叫,“哇,地上那颗好大,我去摘!”他双脚像兔子一样用力蹦过去,蹲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摘。
“啊——蛇——”突然草丛里窜出一条小青蛇,狠狠地咬住了陈晓淼的手指。
晓雪吓坏了,一边大叫一边抓起书包往蛇身上拼命地砸。这条小蛇可能是被弟弟给蹦惊醒的,被砸了几下后,就“哧溜”游进草丛里了。
晓雪立即背起晓淼往山下飞奔,害怕得连路也看不清晰。斜斜的山路有点湿滑,晓雪好几次差点翻到,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背着晓淼还能使劲挣扎着保持平衡。一路上,她十分害怕,边哭边喊晓淼的名字,起初他还呻吟了几声,后来就没声响了。所幸他们爬得不高,晓雪很快就跑到家里。她哑声喊母亲,想起母亲在店铺,父亲可能又去赌钱了。她又赶紧敲江家的门,江叔叔出来看到,马上叫车送陈晓淼去了医院,随后又让江辰通知杜芸俪。
到了医院后,医生说那是条有剧毒的蛇,幸亏送来及时,小命是保住了,可被咬的小指却要切掉,防止毒素蔓延。
杜芸俪到医院的时候,晓淼还在手术室里。她狠狠地扇了晓雪两巴掌,红红的掌痕清晰地印在她的脸上。那晚,杜芸俪守着晓淼,一言不发。
晓雪一个人坐在医院候诊室的大厅里,默默地流泪。江辰很是担心,又送来吃的给她们。
“晓雪,你的脚怎么都是血?”江辰发现晓雪其实伤得也不轻,大吃一惊,赶紧叫来医生。
原来晓雪在飞奔的过程中不小心把一只鞋给跑丢了,随后又踩到路边的玻璃渣子。因为太担心弟弟,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