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可怕,树,为了你,我不怕死。
但是死前我会变老,我不想你看到我变老的样子。
我经常想,某一天我被捕妖师杀死了,你看到的,还是我最美的样子。
树,我爱你。”
古木轻轻道:“鸦鸦,我心里都明白,她在我心中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成了一道影子,我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浅。
我心里清楚,那道影子渐渐被你替代。
我一直说着讨厌你,要赶你走,是因为我明白,停止了对她的思念,我就会死去。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死。”
鸦鸦微微笑道:“树,你爱我吗?”
“爱。”
“爱了多久?”
古木的光芒全然暗了下去,只在最后一片枯叶上坠着一个小小的点,像一滴朝露,更像一滴眼泪。他的枝干开始腐烂,嫩芽干枯殆尽,树皮四分五裂,流干了水分,树叶落在地上,铺满厚厚一层。
地底传来一丝微弱不可闻的声音:
“从第一次见你。”
那最后的光点轻轻滑落,化作一只萤火虫,绕着鸦鸦飞了两圈,隐入黑夜当中去了。
鸦鸦面带微笑,一滴眼泪滑落,轻声道:“你可以杀我了,风姑娘。”
风铃儿站立良久,呆呆的看着鸦鸦,缓缓摇了摇头。
鸦鸦微微一笑,风铃儿道:“你还会再吸人血吗?”
鸦鸦摇了摇头,柔声道:“我会在这里陪着他,五日之后,血液沸腾,容颜老去,青丝化为白发,血肉烂作枯骨。”
风铃儿轻轻转过身去,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长叹了一声。
夜,府衙卷宗馆。
风铃儿取出一粒殷红的内丹塞到小红手里,道:“这是泰山府君的内丹,你拿去交差。”
小红道:“泰山府君?”
风铃儿笑道:“前些日子鸭田县张大川府里的妖精,我还没来得及炼化。”
小红“啊”了一声,道:“原来张大川府里的妖精是你降服的?”
风铃儿哈哈一笑,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一个人斩除了一百多妖邪呢。”牛皮吹完,心头恨意又起,暗搓搓骂道:该死的老乞丐,毁了我的金铃儿,早晚我得揍你一顿。
小红恭恭敬敬将内丹收好,正色道:“风姑娘,来日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
风铃儿打了个哈哈,一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也是怪我,刚才出手那么重。”
话音刚落,门板轻轻响动,李慕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床被褥,身后背着知吾琴。
风铃儿两眼一瞪,道:“让你去找被褥,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慕笑道:“我去福临客店把幽琴接了回来,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害怕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被褥放到里间小屋,道:“小红姑娘,你受了伤,不方便回香兰坊去,只好委屈你在卷宗馆过一晚了。”
小红笑道:“不碍事的,多谢二位。”
风铃儿嘻嘻一笑,一把拽过知吾琴,道:“幽琴,出来!”
李慕道:“风姑娘,幽琴累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傻乎乎运转灵力呢。”
风铃儿哼了一声,小声嘟哝一句:“幽琴幽琴,张嘴闭嘴就是幽琴。”又轻叹了一声,道:
“爱一个人真的能几百年吗?”
她说完这话,只觉似乎有道目光看着自己,回过头去,正是李慕一张又痴又傻的脸。
二人目光相交,都是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小红坐在椅子上,看看风铃儿,又看看李慕,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但是,到底什么是爱呢?”
风铃儿摸摸发烫的小脸,喃喃自语一声。
李慕轻咳一声,道:“风姑娘,咱们让小红姑娘休息吧。”
风铃儿点了点头。二人溜溜达达,从后院出了府衙,此时街面一人也无,气朗风清,风铃儿瞥了瞥李慕,气不打一出来,道:
“喂,你走哪都要背着这张琴?”
李慕笑道:“不累的。”
风铃儿凶道:“你累不累干我什么事?我不想让你背着。”
李慕奇道:“为什么?”
风铃儿哼了一声,道:“幽琴小丫头会偷听,我不想让她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