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我们伟大的先贤早已表明,想要藏起一滴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汇于江河湖海中。
更何况钟灵也没那个隐居的癖好。
她从皇陵里薅了足够她花销几辈子的金银细软,可不是为了去山里种田的。
好不容易能够成为资产阶级,当然是要好好享受生活啊!
不过她倒也没有着急赁房买院子,毕竟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被宰了多花冤枉钱怎么办?
虽然她的钱约等于大风刮来的,但钟灵并不打算让别人也感受一下这股财务自由的春风。
她的选择依旧和那些总体上较为清贫的读书人保持高度一致,区别在于,那些进京赶考的举子或者不甚入流的小官住的是和尚庙,她住的是尼姑庵。
庄寒身为一个小男子不能单独留宿,但是有钟灵这个“家长”带便可以了。
他们三人清一色地穿着簇新的松江布衣裳,寻常富户出门也就穿这个了。绫罗绸缎质地轻薄,容易磨损,现在染色水平有限,洗几次颜色就不鲜亮了,所以那种贵价衣裳是逢年过节或者大应酬的时候才会偶尔穿戴的。
此时的钟灵梳着妇人头,发髻正中簪了一支铜鎏金鱼篮玉观音挑心,鬓间随意插了几朵珠花,耳戴金福字翠叶坠,手里捏着一串檀木佛珠,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一派温婉端庄,岁月静好的模样。
“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吧。”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比丘尼,身披灰袍,步履轻快,走路带风。路上见到的小尼们年纪不一,大都相貌平平,反倒叫钟灵松了口气。
毕竟《红楼梦》里还有“馒头庵”这种打着佛门清净地的幌子,实则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要是清一水的年轻貌美小姑娘,她就该怀疑这庵堂香火旺盛的原因了。
虽然自己身负异能,如遇不测,到时候指不定是谁欺负谁呢,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前日防贼的道理不是?
住持静岸师太今年五十有余,一脸的慈祥和善。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钟灵的穿戴,愈发地笑意盈盈。
钟灵上来便自报家门,清河钟氏——的旁支。
这也是有讲究的,她做假官籍的时候特地挑了一户天高皇帝远的,和她同姓的,且最为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换句话说就是钟家人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谁是谁,冒认起祖宗名姓来相当方便。
毕竟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更何况钟灵不穷,所以显得更为可信。
“阿弥陀佛,娘子愿意暂住我们庵里,自是蓬荜生辉。”静岸师太没怎么考虑便答应下钟灵租借禅房的要求。
钟灵莞尔,“您客气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多亏您出手相助,师太仁心,我佛慈悲,弟子受教了。”
两人寒暄一番,静岸师太便叫先前带路的那位知客尼领他们去住处,又招了一个才七八岁大,生得虎头虎脑的小尼过来给他们知应。
现下不是什么节庆,庵里又无其他香客,静岸师太便十分大方地匀了一间清静小院给他们。
都说佛家四大皆空,其实这出家人呐,六根才不清净呢。
佛家道家无需交税,故而历朝历代的寺庙道观都囤了不少土地,凭借着香客的布施和收租子过得相当滋润。
所以这群人呐,大都眼睛都是朝上看的,势利着呢。
要不是钟灵和庄寒兄妹看着都干净体面,要不是钟灵的假官籍造的是个氏族子弟(虽然只是落魄氏族的旁支),哪怕庵里的屋舍全都空着,恐怕也不会有他们的立锥之地。
对此钟灵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感慨人性如此。
到了禅房,钟灵谢过知客尼,待她离开后让庄雯从包袱里取两块酥糖给那个年轻尚轻的小尼,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走。
毕竟让小学生帮忙跑腿做事……钟灵暂时还做不到。
小院里自备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小尼吃了糖投桃报李,特地背了一捆柴薪来给他们。
人在屋檐下,再说佛门清净地,她也不好意思从饭庄叫酒菜,索性自己动手。
大鱼大肉吃久了,偶尔食素也别有一番风味。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正是吃冷淘的好时节。
取院里的青槐嫩叶捣汁,和上面粉揉团,擀成薄饼切条后下锅煮熟,过凉水后捞起拌熟油防粘,近人大都喜欢蘸料汁食用,钟灵怀疑日本的流水素面就是跟此类学习的变种。
酱油,蜂蜜,米醋佐以芝麻和紫苏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