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坊里一派和乐，但是对于商思弦来说，商家内部却是另一番造化光景。

钟灵回到铺子里，翌日又将新制成的奶油点心托付给了商思弦的贴身丫鬟，知道她是要孝敬给老太太的，又特地添了一盘好克化的蜜三刀。就连丫鬟锦绣都得了一包五仁糖，“姑娘在府里，什么精贵的东西都见过了，我这里粗陋，不过也有些天然的东西，且拿着甜甜嘴吧。”

锦绣莞尔一笑，“钟掌柜客气了，您家点心近来在咱们余杭城可是出了名的，我喜还不够呢。”

宁娶大家婢，不聘小家女。商家主子身边跟着服侍的丫头都各有风姿，举止行事自有尺度，钟灵心道自己若是个男子，怕是也得疯狂心动。

此间的发散脑洞暂且按下不表，且说锦绣回到商府，忙不迭地将茶点送上，商思弦已是眼前一亮。

自己叫钟灵进府，撺掇她和黄姨娘家打对台是一桩，但也是爱极了毓秀坊的点心，尤其是色如霜雪的玉芙蓉。

她也叫家里的厨子尝过了，众人几经复刻，却也都不得其法，想要吃到竟只能去毓秀坊购得，着实是令人惊奇。

同时也多了几分信心，笃定她能不让黄莺儿那个贱人好过。

黄莺儿原是她闺阁中的关系疏远的旧友，商思弦原还给她几分脸面，只是素不喜她那副哈巴似的奉承样儿，谁料后来又听她见自己的面便逢迎，等别过脸去又嫌自己家“浅薄粗俗”，只有那些黄白之物，不比自己家祖上曾经得过功名，“气度高华”。

两个人倒也没吵，只是往后商思弦再也不给她下帖子了，谁料上个月初七自己生辰那日，她竟是不请自来。

当天府内人头攒动，到处皆是宾客，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商思弦便也没有责怪黄莺儿，也给她又安了个座，谁料……谁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怎么的，竟然闯进了前院自己哥哥的房间！

若不是当天哥哥被人在席间缠着，二堂哥又喝多走错了门，商思弦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黄莺儿竟然一直打算当自己嫂子？！她黄家高攀不成，竟然还想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委实令人看不起！

后来的事……黄莺儿的贞洁到底是没了。哪怕没和外男发生什么，床你躺了吧，鬓发蓬松簪钗散乱的，说没发生什么有谁能信？她虽然没能嫁给自己哥哥，成为商家大奶奶，但到底是赖上了二堂哥。

黄家撒泼打滚的，还说什么祖上有过功名的清贵人家呢，连最最下等的娼妓都不如，最后和堂叔一合计，竟然飞速走完了六礼，这个月初便进了商府，成了二堂哥的正妻了。

若是让她说，这养无德无品的女人就不该迎进门来，奈何二哥哥这个人本就贪花好色，见那黄莺儿生的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风姿，竟然也不顾前事，不光娶了，还一心一意地为她好起来，倒叫黄家又多了商家这么一门倚靠！

“呸，没得他们恶心人。”商思弦带着人赫赫扬扬地往老太太居住的百福堂走，路上恰逢黄家嬷嬷朝二房走去，大概是又来打秋风的，心下当即膈应得不行。

锦绣看在眼里，只轻轻拽了拽自家姑娘的袖子，“好姑娘，这是在外头呢，别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

商思弦平生最在乎脸面，闻言，只冷脸背过去不见人。

谁料世间竟然没有一处清净地，等她到了百福堂，却发现黄莺儿也在。

几日不见，身份已经是天差地别。原先只穿得起半新绸缎夹袄的人如今换了身簇新的大红玉色杨妃酡丝式三色缎子的缂丝袄子，葱绿盘金锦绣裙，整个人穿红着绿的，俗得让人眼晕，好在到底是年轻，长得也有几分姿色，怎么花哨都能显出几分俏丽来。

除了衣着光鲜，黄莺儿今日还特地戴了一套赤金翡翠的头面，成色都是上上之品，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样子。

原先她家境普通，生意也不甚大，在姐妹里总是得奚落的那个，商思弦从未因此而轻慢她，但是黄莺儿却总是憋着一口气，非要好好的显摆卖弄一番。

“给老太太请安。”商思弦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又见祖母给自己使眼色，方才按下心中那股愤懑，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叫人，“二嫂。”

黄莺儿闻言展颜一笑，“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风，不是定省的日子，五妹妹竟也来了。”

商家男女后辈皆是混着排布的，各房都在公中论，故商思弦虽是长房长女，但在家中也只称作是“五姑娘”。

商思弦懒得和她理论，只甜甜道，“祖母，孙女近日尝了一道点心，味道很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