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治疗时疫的药方已经起了疗效,钟灵在孟知年面前的腰杆子也便愈发挺拔了。
等到孟知年再度登门来求医问药之时,钟灵大手一挥,不仅将药方悉数交上,还另外配好了数百瓶丸药交给孟知年以备不时之需。
“钟掌柜大善,孟某拜服。”孟知年这次朝她行了一礼,着实给钟灵吓了一跳。
都说是士农工商,怎么好他一个统治阶级给自己作揖?
“使不得使不得……孟大人实在是折煞民女了,能为君分忧本是我等草民分内之事,实在担不得您这一拜。”钟灵客气得很,孟知年现在是感激自己兴之所至了,万一以后后悔了怎么办?虽然看他不像这起子小人,但还是防微杜渐的好。
两个人退让一番,终于能够坐下喝茶。孟知年此次来的目的也很简单,能得良方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已是万幸,他也因此受到圣上嘉奖,恐怕等到下次进京述职时便能高升,他能有此结果已经甚微满足了,至于玻璃工场这桩生意,他知道必定获利颇多,但是却并不想掺和到里面去。
钟灵知他为官谨慎,况且娶了蒋家女儿又怎会缺了银钱?于是当即会意,立刻便大笔一挥,提议向余杭府衙学政每年捐款银五百两,设“扶摇阶”,用以资助家中清贫的学子,凡是考中了童生、秀才、举子等的人才皆可按等拿钱,以此养家读书,力求上进。
治下百姓能有如此觉悟实属不易,她这番便又狠狠替孟知年又刷了一笔政绩。
或许是事情顺了便一顺百顺。
孟知年在见过钟灵后又走访了些城内中等人家,说起话来倒比商、朱等高门更容易些,筹措了粮食、药材等不少赈灾的东西,忙不迭命人在城外再设救济点。当然了,投桃报李,孟知年又批准钟灵寻了城外一处无法耕种的荒地兴建工场,专司玻璃的生产制造。
为了防止工艺泄露,凡是在工场内部做关键性活计的皆是签了身契的老师傅。
流民难解,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堵不如疏,与其让这些人白白落入各世家大族为奴,亦或是因为饥荒疾病死去,倒不如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萌芽。
国人安土重迁,孟知年原本想将他们收拢起来送回原籍的,不过现在他也不说什么送流民回乡的话了,河南道正在闹时疫,现在回去就是让这些人送死。
在钟灵的建议下,他叫手底下的人去将这些人男女老幼均登记在册,又将他们的能耐本事一一记录下来,也不拘着什么,就连种地和编花篮子也都算上。河南道也算是世代耕种之乡,经年的老农也是宝贵的人才。
如此一番统计下来,倒真叫钟灵发现了一些很和自己心意的,或许那些人对于别人来说有些鸡肋,但是对于现在即将开设的工厂来说是大大的助力。
她当即便生了招揽之心,然而令钟灵惊讶的是,还不等她与那几个匠人攀谈,便有一个名叫“崔二”的男子替他们出面,与她商量条件。
“钟掌柜有礼。”那男人虽然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朝她行了一礼。
钟灵有些纳罕地问他,“你知道我?”
“钟掌柜命人施粥,赈济我们这等贫苦人家,我幸而远远瞧了一眼,窥得钟掌柜金面。”他答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崔家小哥这次来,不知道所为何事?亦或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钟灵也不接茬,只将问他再度抛回给他。
崔二便笑起来,“不敢和钟掌柜托大,只是他们笨嘴拙舌的,便让我替他们纷说一二。大家都是世代的匠户,也都是老手,能耐本事都不缺,如今遭逢落难,却仍旧惦记着家乡,不然也不会咬死了不肯典身为奴。钟掌柜若能体恤我们这等人一片苦心,何不许了我们签下长工之约?左不过还能更少花销一点,我们感激钟掌柜,必将肝脑涂地。”
钟灵略一思索便道,“我的生意也简单,做事亦只认准了两条。一是能者多得,二是多劳多得,另外场里有些精细工艺是需得保密的,若不签身契,我不放心。但若是别的工艺,尽可签成长工。”
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已经对这个口舌油滑,又有点道德绑架意味的崔二多了几分不喜。她喜欢流民无根无基,但是决不许这些人抱团违逆自己。如今这些人已经隐隐有了以崔二为主心骨的意思了,那到时候她又该如何管理?场里究竟是她说了算还是这崔二说的算呢?
“钟掌柜的这是疑了我们?我们外头来的,又和本地的诸户没什么牵扯,怎么可能受旁人指使?况且您若是对我们有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