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胪寺吃过斋饭后,景家众人又像往年一样去听僧人诵经,而景仕泱却没有一同前去,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留在了中殿前。
殿前的放生池在冬日里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透过晶莹的冰层还能看到池中的红鲤一沉一降的游来游去,衬着池上的桥,池边的树,幽静的令人心神安宁。
景仕泱一人安静的坐在池边的石头上,黑眸透过面具落到池中,原本该是舒心静神的时刻,过往一些并不愉快的回忆却不自觉的涌入了脑中。
当年他被门主苍奎带走之后,他便被关在了玄蛊门里,那时的他一心想要逃出去,想要回景家,而苍奎为了让他死心既将他关在地窖中整整七日,待他饿的神志不清,濒临死亡才将他从黑暗的地窖里带出来。
景仕泱垂目,眸中暗沉的犹如一汪死水。他还记得他从地窖中出来之后一度开始害怕黑暗,可在玄蛊门那样阴暗的地方,怎能容许他惧黑。
许是在他不足十岁时,苍奎就带着他去杀人,黑暗,雨夜,血腥...他第一次与死人近距离接触便在那样一个夜晚,苍奎将恐惧嘶吼的他死死按在那个死不瞑目的人身旁,他满目所见的鲜红和雨水彻底击溃了他的希望和意志,也是从那日起,他才真正明白他再也不可能是景仕泱了。
对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那些经历足以令他疯掉,可他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没疯。从那日之后他就成了苍隶,为了能活下去满手鲜血的杀手苍隶。
“施主。”正待景仕泱黯然出神之际,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惊得景仕泱如惊弓之鸟诧异的回过头去。
“施主莫怪!”见景仕泱如此,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双手合十的朝他施了个礼。
景仕泱蹙眉,回神后还是礼貌的起身朝老和尚回了一礼,只是深埋于心中的惧意并未被很好的掩藏回去。
“施主去殿中坐坐吧,殿内的檀香或许可以让施主心静一些。”老和尚轻言,慈善的看着景仕泱。
景仕泱沉默,面对老和尚的笑容,他突然警惕了起来。
“稚子无辜,一切对错皆与施主无关。”见景仕泱没有说话,老和尚仍旧笑着轻言,只是那双看向景仕泱的眼中却带起了怜悯。
“大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别开视线,刻意躲开了老和尚的目光,他虽不知这老和尚为何这样看他,但那目光却让他格外不自在。
“无妨,施主还是去殿中坐坐吧!”老和尚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中殿,示意景仕泱进去。
“不,不必了..”景仕泱拒绝,他满手鲜血,实在是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我佛慈悲,好与坏,对与错都自有论断,施主不必自扰。”老和尚施礼,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景仕泱立在原地,细思着老和尚的话心下却生了疑,这老和尚是知道了什么?
“你怎么在这?”
景仕泱见老和尚已经走远,自己正准备离开中殿,刚一转身就与桥上走来的几人迎面撞上,为首的女人见到是景仕泱不免有些吃惊,但仅仅只是一瞬,女人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嫌恶起来。
看到来人,景仕泱也不畏惧,直视着她却并未开口喊她。
“李夫人,这就是您娘家的大侄儿吧?”跟随在景玉珠身后的两位夫人探头朝景仕泱看了过来,瞧见他身姿挺拔却脸覆面具,刚想赞叹几句又忍不住窃笑起来。
景玉珠闻言,面上有些尴尬,景仕泱回景家的事整个西京城都传开了,别说那些街头巷尾的传言沸沸扬扬,他们这些官家间素来喜欢闲言闲语,对于景仕泱的事更是添油加醋的说出了不少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说到底都是一场景家的笑话。
“我瞧着景大公子也不似传言中那么样貌骇人啊,毕竟李夫人样貌出众,哪怕是岁月不饶人在夫人身上都败下阵来。”王尚书的夫人张氏看了看刚才先开口的陈氏,手握锦帕掩嘴轻言道,目光还不时飘向景玉珠,观察着她的反应。
“王夫人说得是,我们都是年老色衰了,哪能和玉珠夫人比。”陈氏笑了笑,又看向景仕泱“景大公子该不会不识得自己的姑姑吧?”
话题抛到景仕泱这里,见几位夫人揶揄着景玉珠,他大概便知晓景玉珠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景玉珠顶着尚书夫人的身份,但她从前也是妾室出身,在这种达官显贵的圈子里,怕是根本瞧不上她这种妾室扶正的夫人吧。
“我与姑姑只见过一次,是我眼拙。”景仕泱大方的回道,也不畏惧景玉珠的怒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