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牢房,熟悉的柱子,还有柱子上叫苦连天的何不平,
“苍天老爷啊!当官的草菅人命,说话不算数啦!六月飞雪啦!”
牢房里其他的囚犯被他吵得安生不得,何不平对面牢房的大汉翻身坐起来,浑身青筋暴起,怒呵道,“号丧啊!大半夜鬼叫什么!当心俺们拔了你的舌头!”
被吼的何不平稍微安静了一下,一看对面的赤膊壮汉正怒目瞪着自己,嚎得更大声了,
“杀人啊!救命啊!我只是个说书的,天不亮就摆摊,天黑才敢收,冬天吹风,夏天淋雨,吃不着肉,啃不起菜,路边小孩都踢我,街边老狗都咬我,天不开眼,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只能无奈地锤着墙出气,掉下不少墙灰,引起隔壁囚犯的不满,
“我说张老汉,你没事多什么嘴!这哭丧的现在更吵了,谁睡得着!”
“谁说不是呢?长那么大块头却不长半个脑子。”另一个囚犯接嘴道。
“要老泼皮我说,由得他叫,谁进来没叫过几个时辰。”一个声音老些的囚犯插话。
“可叫的这么难听的还真是头一回,莫不是跟张老汉一样,除了脑子只会喊?”
这下,本就气愤的张老汉不乐意了,抓着牢房的铁栏杆吼道,“腌臜老泼皮些!不见你们想办法,反而怪起俺们了!有那多嘴喷粪的功夫,怎么不去让这小崽子闭嘴!”
“嘿!姓张的,你说谁喷粪呢?老子怎么也算你们前辈,你家老子娘没打过你板子是不是?!”
“半个脑子没长全的老东西,别以为你一身疙瘩肉我就怕你,有本事出去较量!”
“俺们一拳打死老屠夫,你个没毛蛋也敢叫嚣?仔细你二两重的软骨头够不够进你家祖坟三厘厚的土!!”
囚犯们吵得不可开交,各种污言秽语,家族亲眷在地牢里回荡,反而一开始吵得最凶的何不平安静了下来,听得津津有味,心想,原来还有这种骂法,学到了。
地牢大门口,两个狱卒蹲在地上,紧紧捂着耳朵……
胡言小跑着进入赵清河的房间,“赵大人,地牢里闹起来了,喊打喊杀的,好像是那个何不平引起的。”
赵清河正在整理最近案件的卷宗,闻言扶额,“又是这个何不平。”
这个何不平真是到哪都不得消停,到哪都是个祸害。
“要不,放了他吧,这样吵下去,又要换狱卒了,宫里最近拨款少,府里都紧巴巴的,实在不好招人。”
胡言一脸担忧,别说狱卒了,就是他自己也俩月没领到俸禄了,最近几天府里吃的全是豆腐青菜,大家看着都面黄肌瘦的。
“啧,我明日上朝再试探试探。”
赵清河也头疼这事,近年来周边战事不断,国库又不充裕,朝中的其他官员还好说,家中有田产铺子倒也不愁吃喝,他这提点刑狱司看着风光,实则全靠宫里的俸禄,现在府里还能有大家一口饭吃,也是赵清河自己朝家里伸手要的,但终究是杯水车薪,不是长久之计。
翌日天刚擦亮,赵清河整好朝服正要出门,一队骑马的士兵停在了提点刑狱司的大门口,赵清河一眼就认出领头的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侍卫,李无章。
“李侍卫?”赵清河迎了上去,拱手道,“你们这风风火火的是?”
李无章也不下马,就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陛下有令,今日赵大人不必上朝,要我等带赵大人入后宫一趟。”
后宫?赵清河皱眉,正想询问,却被李无章打断,“赵大人无须多言,到了自然知道,请上马!”
眼见着赵清河上了马,一直躲在门廊后的胡言追了出来,“侍卫大人,赵大人身上有伤未愈,小的需得跟随侍候,请准许小的一同前往!”
李无章转头看了看赵清河,赵清河点点头,李无章道,“没有多的马匹了,你且自行前往,可别错了时辰!”
一行人快马加鞭,很快消失在街口,胡言深吸一口气,小跑着跟了上去。
……
烦琐的入宫检查后,赵清河跟着李无章自侧门进了皇宫,此刻,正是朝臣们上朝的时间,除了正殿广场,皇宫其余地方都少见有人。
李无章一路不语,赵清河也不好开口,皇宫重地,自然是要谨言慎行的。
绕过七七八八的回廊长街,李无章带着赵清河停在一处宫门前,“前面是妃嫔居所,我不便进入,还请赵大人自行前去,赵贵妃,在等着。”